他呼出一口氣,略有些緊張地推開門。
本就虛掩著的大門應聲而開。
廳堂內,一位上了年紀、面容蒼老的雌蟲正靜靜坐在主位上閉目養神,即使聽到了來蟲的腳步聲,老雌蟲也沒有睜眼的意思,只是神情平淡地問 :“事情都辦妥了嗎?”
年輕的軍雌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沒有說話, 年邁的雌蟲也沒有睜眼,卻仿佛已然料到了他的反應,平靜問他:“你在猶豫什麽?”
年輕的軍雌沉默一瞬,終於開口:“我只是覺得, 不管怎麽說,元帥都是我們中的一員, 他因維新派而起,維新派也因他受益良多,況且元帥也並無背叛維新派的意思……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
年邁的雌蟲發出一聲歎息。
“是啊,他沒有背叛維新派。”
一直到這一刻,這位端坐在主位上的雌蟲才終於睜開了眼, 淡淡開口:“可他背叛了我們。”
年輕軍雌霍然抬頭。
“如今盤桓在中央星系的特權階級, 大多都是萬年前帝國誕生時的舊貴族,我們這些後來者想要與其相爭, 就只能籠絡下等雌蟲的力量,讓他們充當可消耗的棋子,為我們衝鋒陷陣。”
對維新派而言,低等雌蟲更像是一波又一波的韭菜。
為了保證維新派在帝國的地位,也為了保證在與保守派的政治鬥爭中不落入下風,維新派會定期挑選個別漲勢極佳,乃至衝破了基因鎖的“韭菜”,作為培養對象,作為他們扶持低等雌蟲的證明。
說到底,高等雄蟲數量有限,倘若要與不計其數的低等雌蟲相比較,高等雌蟲的數量也多不到哪裡去。
對於維新派的高等特權雌蟲而言,所謂的“維新”二字,更像是一道冠冕堂皇的、能夠幫助他們贏得大量低等雌蟲支持、以此對抗中央星系的大貴族們的標簽。
維新派的特權蟲對此心知肚明,經他們扶持脫穎而出的“新高等雌蟲”,當然也不是蠢貨。
除了阿勒西奧·克萊因。
誰也沒有想到,這位經維新派之手,精心打造、推上王座的年輕領袖,竟將這道標簽當了真。
倘若阿勒西奧·克萊因一直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實實地扮演他“領袖”的角色,維新派當然也不會做得這麽絕——畢竟對方本就命不久矣,任對方順其自然地死亡,給予他帝國元帥應有的體面,也不是不行。
可誰讓他偏偏和弗萊明聯手了呢?
是,阿勒西奧沒有背叛維新派。
即便是在和弗萊明達成合作以後,這位帝國元帥也沒有倒向保守派的意思,反倒是弗萊明這個數萬年以來始終屹立不倒的大貴族,破天荒地選擇與克萊因聯姻,站在維新派這一邊。
表面上看,維新派似乎如虎添翼,保守派必然會被他們打得節節敗退。
可實際上呢?
阿勒西奧與弗萊明一手遮天下的維新派,真的還是他們這些蟲的維新派嗎?又或者說,這樣的維新派,究竟還是原來的那個維新派,還是繼保守派、維新派與聖地之外誕生的,第四方勢力?
答案不言而喻。
年輕的雌蟲同樣啞然。
沒有哪一方的蟲願意見到這一幕。
保守派的蟲子不樂意,維新派的蟲子同樣不樂意。就是向來對保守派與維新派之爭興趣缺缺的高塔雄蟲,也絕不允許他們其中的某一支,凌駕於其他七支高塔之上。
“去吧。”
年邁的雌蟲緩緩開口:“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沒有蟲能對抗克萊因和弗萊明的聯盟,我們能做的,只有借這個機會,將他們其中一方調虎離山,各個擊破。”
“至於弗萊明那邊……”
說到這裡,老雌蟲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會有蟲幫我們處理他們的。”
軍雌得了命令,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即將走到門口之前,他聽到身後的雌蟲再次開口:“克萊因元帥戰死前線,雖死猶榮。但軍部不能沒有元帥——亞倫將軍驍勇善戰、戰功顯赫,是帝國元帥的不二蟲選。”
軍雌心頭一寒。
但這只是一瞬。
作為既得利益者,作為同樣被維新派選中,才走到今天的“新高等雌蟲”,年輕的軍雌不能、也不會背叛自己背後的支持者,唯獨年輕蟲年輕氣盛,崇拜強者的本能,令他不免為一顆星辰的隕落感到淡淡的惋惜。
那樣一位耀眼又強大,如同一顆星辰照耀帝國長達百年的軍雌,竟要落得如此下場。
……
對於發生在第六星系的一切,阿勒西奧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即使知道,帝國元帥多半也不會放在心上。
遊戲才剛剛開始,誰勝誰負尚且還是一個未知數,他不乏以一力破萬法的實力和底氣,當然不會將這些陰溝裡的算計看在眼裡。
視頻通訊中。
這一頭的阿勒西奧低著頭,忙著處理出征前的一應事務,另一端的小雄蟲則雙手抱膝,蹲在沙發上嘀嘀咕咕,從“帝國的軍雌是除了你都是廢物嗎為什麽非你不可啊”,到“我都要二次覺醒了這麽關鍵的時期你怎麽舍得離開我呀”,最後委委屈屈,自憐自艾:“我好可憐哦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可憐的雄蟲了。”
唐酒:QAQ
聽得阿勒西奧險些笑出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