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閃動,在謝利爾的墨發間落下一層朦朧的浮光。那一縷縷深黑的發絲,順著漂亮的側臉線條滑落至纏著繃帶的脖領,蜿蜒出一條條誘人的曲線。
他那過分穠豔的眉眼下,眼角與鼻梁之間的那一顆小痣綴在冷白勝雪的皮膚上,顯出了一種瑰麗多情的蠱惑。
此刻,他金色的虹膜裡浮有笑意,閑淡而慵懶。睫毛的陰影落在他的眼眸上,恍然間,仿佛將瞳孔的顏色,染成了如墨發一樣深邃的幽黑。
阿諾德薄唇微抿,他似乎理解了為何外面那些學生,會將自己的發絲染成黑色。
就像虔誠的信徒們敬仰著偉大的光明神,為了離心中的神更近一點,他們熱愛穿起一絲不染的純白衣袍。而那些學生,因為憧憬著這位神秘的老師,所以以這種方式來表達喜歡。
在對方還戴著面具的時候,阿諾德有想過面具下的那張臉,定然十分優越。
而現在看來的話……
顯然已經不是用十分優越就能形容的了。
所有關於美的詞匯囊括到一起,或許只能用驚豔二字來概括。
伯莎利頓國的賽奧王后,毫無疑問是他見過最美的人,但那種美是一名優秀的女性所特有的魅力,野心勃勃,如肆意盛開的玫瑰。而這位黑發青年的美,凌駕於所有美麗之上,是一種模糊了性別界限的好看。
這種好看,幾乎沒有人能抵抗。
阿諾德靜靜地凝視著謝利爾:“有些過於出乎我的預料了。”過了片刻他才收回眼神,低笑著說道。
話落後,他走上前,將掌心的火焰覆蓋到牆上的燈芯上引燃,隨即走到了桌對面。
謝利爾看著他這張布魯克的臉,語氣不鹹不淡:“這是打算繼續頂著別人的臉與我說話嗎?”
阿諾德聞言微微笑起來,“是我失禮了。”他說著,伸手撕下臉部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看著謝利爾眼中並不意外的平靜神色,阿諾德唇角勾起的笑意越發濃厚,有些意味不明的說道:“我現在是不是該說一句,好久不見?”
謝利爾摩挲著胖烏鴉翅膀的手微微一頓。
他瞥了眼阿諾德這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嗤笑一聲,頗有幾分戲謔的糾正道:“或許你該說的是,初次見面。”
阿諾德點了點頭:“也對,畢竟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人形態的你,確實應該算是初次見面。”
“所以……”他將身體微微往前傾,雙手撐在桌面,用一種略帶銳利的眼神直視著桌對面的謝利爾:“你果然是魔鏡,對嗎。”說到最後,他低緩的語氣裡透著幾分輕微的愉悅。
雖然是用著疑問的字句,口吻卻是篤定的。
謝利爾挑了挑眉:“需要我為猜中我身份的你頒一個獎勵嗎?”
阿諾德眼眸微彎,他凝視著謝利爾的漂亮的金色雙眸,眼角因為笑意而略微顯出的細紋,為他深邃俊挺的臉上增加了一種成熟優雅的韻味。
他順著謝利爾的話緩緩說道:“那就一個曲奇餅可以嗎?”他的嗓音裡透著一種趣意,笑語之間更是隱有一種深情似切的溫柔。
大多數時候,這位亞裡蘭國的親王就像一頭斯文儒雅的獅子。
他身處高位,面對弱小時,會習慣性給予一定的縱容。
但這份縱容裡,是一種隨時能將對方化成灰燼的輕淺。一旦狠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拂開一抹塵沙一樣隨意。
謝利爾將放著曲奇餅的白瓷圓盤,往阿諾德那邊推了幾寸:“你隨意。”
阿諾德看了一眼被謝利爾推過來的圓盤,輕輕搖了搖頭:“這裡沒有我喜歡的口味,”他抬起眼簾,濃密的眼睫傾瀉下無數的思緒:“看來你並不是很歡迎我進來。”
謝利爾:“歡不歡迎,你都進來了不是嗎?”
阿諾德定定地看了謝利爾兩秒,隨後重新站直身體,“賽奧王后可真是下了一盤好棋。”他近乎歎息般說道,語氣裡夾雜著幾分遺憾與可惜。
他比賽奧王后更早接觸魔鏡,論起相識的時間,也遠遠更久。但是如果不是這一次的加西亞大舞會,他甚至不知道原來知曉世間所有事的魔鏡,也可以幻化成人的形態,也可以與旁人毫無阻隔的交流。
他原本的計劃是在這場混亂的大舞會上,從利森維恩身上搶回魔鏡。而他部署的劍士們這個時候也已經開展了行動。
一直以來他的目標都很明確。
他需要魔鏡全知的能力為他解答疑惑,以協助他對亞裡蘭國權勢范圍的擴大與控制。他以為隸屬於黑暗力量的魔鏡,並不存在著與人一樣情緒的變化和情感認知。
然而此刻坐在他對面的黑發青年,打破了他從前對於魔鏡的固有認知。
他並不想去思考魔鏡在自己手裡的時候,為何沒有以現在這種形態現身,因為任何嫉妒或者是不平的情緒,都會干擾他的判斷,擾亂他一貫平靜的思維。
事實上,在進來這間休息室之前,阿諾德對於魔鏡人形體的身份,還並不是百分之百確定。
隸屬於黑暗力量的魔物能化成人形,這樣的猜測實在太過大膽,也太匪夷所思。畢竟在此之前,並沒有出現過任何類似的先例。
但是或許是出於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又或許是出於心中的某種直覺,他選擇堅定了這一猜測。並且以這一猜測是事實為判定基礎,開始反向推論,將打探來的消息與一些蛛絲馬跡串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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