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然不自覺的松了口氣。
:但是你的名字與我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
樊星然看著這句話,敲打下疑惑的文字。
然:什麽?
:在繁星之下燃起的明亮的星火,是美麗、耀眼、奪目的代名詞。
樊星然抱著單膝,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呆呆的望著。
樊星然不喜歡自己的名字。
或者說,樊星然這個名字一直都被他自身輕視著。
他的名字出現在作業本上,出現在試卷上,出現在書本上,是他自己寫下的。
他的同學叫他班長,他的老師叫他班長,他沒有朋友,沒有人去呼喚他的名字。
樊衡很少主動和他交流,他們之間更多的聯系,是在日程表變動的時候,其余的時間樊星然是上了發條的玩偶,按照樊衡的要求行動。
這些不需要稱呼他的名字。
自從木森的事情之後,在木森媽媽的操作下,樊星然這個名字代表著誘導、邪惡、死同性戀的代名詞。
樊星然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好好正視過自己的名字了。
即便之後被舍友稱呼,即便現在也被親昵的叫小樊,厭惡的情緒卻根深蒂固。
然:我的名字,沒有你認為的那麽美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
:我認為它很美麗,你不能左右我的想法。
樊星然愣住了。
這熟悉的話語,喚起了樊星然的記憶。
在某個並不特殊的時間,他曾經對空格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沒想到居然有一天,他會重新聽到一模一樣的句子,卻給自己帶來了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對他沉寂的思維的撼動。
然:只是個名字而已。
:嗯。
:對我很重要的名字。
樊星然鬼使神差的關掉了電腦,看著漆黑的電腦屏幕中倒影出來的模糊的自己。
睡覺的時間到了,可卻沒有上-床休息。
樊星然拿出了紙筆,攤開在了書桌上,在雪白的紙張上,樊星然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多少人曾經忽略他的名字。
又有多少人用這個名字辱罵了他。
有多少人對這個名字從同情、理解,到逐漸變成了不耐煩和厭惡呢。
樊星然一遍一遍的寫下了這個名字,筆尖摩擦在紙面上的沙沙聲,破開了紙張細膩的纖維的聲音似乎都落到了他的耳中。
就好像在某道看不見的牆壁上,被筆尖細細的書寫著,那細細密密的力道卻是將堅硬的牆壁劃開了一點點縫隙。
堅不可摧的牆壁,卻因為這小小的裂縫,轟然倒塌。
啪嗒——
樊星然寫了自己名字的手突然停了。
看著在紙張上滴落的水滴,一點點浸濕了紙面,留下褶皺的痕跡。
樊星然扶著紙張的左手撫摸上了自己的臉頰,濕潤的,有些微涼。
眼前有些模糊不清,眼淚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溢滿眼眶,再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
他哭了嗎?
樊星然並不覺得自己想哭,他也不覺得他的心情強烈到需要哭泣來發泄。
樊星然不會哭,即便是曾經最接近死亡的一次,都沒有哭過。
樊星然有些無奈的起身,找到了紙巾擦拭著眼睛。
明明用紙巾擦拭乾淨,又很快又有新的眼淚落下來,樊星然還擤了擤鼻涕。
好奇怪……
停不下來。
“我有這麽委屈嗎?”樊星然喃喃道,連聲音平靜,可音調卻沙啞著。
垃圾桶裡多了一團紙,兩團紙,五團紙。
樊星然最後放棄了,放任了自己,目光看向了一邊。
冥府門犬瞪圓了眼睛,藍汪汪的眼睛全部都是手足無措,整條狗就這麽僵硬在他身邊,像是定格在了一個很滑稽的表情上。
樊星然被逗笑了,可眼淚還是在流。
“不用太擔心,只是,可能想把以前沒流出來的,流出來。”
樊星然很平靜,或者說從未如此的平靜過,平靜到什麽都沒有。
那破開的小小裂縫,樊星然給它賦予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絕望的溫柔。
冥府門犬跳上了沙發,湊到樊星然的身邊去舔樊星然臉上的淚水,一點一點的。
冥府門犬的溫度本身就要比其他動物的溫度要高得多,因為淚水而有些冰涼的臉頰被的冥府門犬舔的有些溫熱。
“有點丟人,可不要告訴絕望神。”
樊星然試圖和冥府門犬打個商量,如果被知道了他會很不好意思。
看冥府門犬的眼神,樊星然乾脆換了種方式。
“如果你敢告訴絕望神,我一定會把你的毛,用來擦我的眼淚和鼻涕。”樊星然試圖威脅。
然而冥府門犬卻突然湊過來,直接將腦袋搭在了樊星然的頭頂。
樊星然哭的濕潤的臉頰剛好貼著冥府門犬的胸前的軟毛,不僅毛發上糊上了一層髒兮兮的水漬,樊星然的臉上也被塗的髒兮兮的。
樊星然笑了。
伸手直接將冥府門犬抱住,親昵的蹭了蹭那軟軟的毛。
曾經,空格說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運。
所以樊星然覺得,可能認識周老師,再來到豐守市,就是他活著的小半生最大的運了吧。
雖然哭的很暢快,可當樊星然感覺到眼睛已經腫了的時候,才慌慌忙忙搜索怎麽樣消腫,他明天還要上班,可不能頂著這張臉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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