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江禦被夾在花見月與幾位道友之間,海浪卷來之時,他想也不想,一個閃身去到沈銜鶴身邊,將他護在懷中,他背後寶劍則瞬時化作一柄擎天巨劍,擋在前方。
良久,龍吟聲平息,滔天海浪褪去,剛才人頭攢動的海灘上只剩下他們二人,江禦扶著沈銜鶴在一處礁石上坐下,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已濕透,烏黑的如海藻般的長發貼在沈銜鶴的臉頰上,他望著前往平滑如鏡的海面,臉色蒼白。
江禦問他:“師兄沒事吧?”
沈銜鶴搖頭:“我沒事。”
道友都被這海浪卷進無垠的汪洋,不見蹤影,以剛才海浪的威力判斷,他們想要脫身上岸怕是不太容易。
江禦也道:“這下我也得到水底看看了,師兄你就別下去了,在這裡等我。”
沈銜鶴點頭,說了句小心,江禦把散開的頭髮扎好,又把繁複的外袍脫下塞到沈銜鶴懷裡,忽然又沒來由地道:“我聽說落星海海底還囚了一條蛟龍,等我給師兄抓來當坐騎。”
沈銜鶴一邊把他的衣服疊好,一邊笑道:“我要坐騎做什麽呢?”
江禦道:“坐騎當然是用來騎的呀,不然還能做什麽?”
沈銜鶴道:“我用不到,你若是喜歡,倒是可以抓一隻騎著玩。”
他想了想日後江禦騎著蛟龍的英姿,唇角揚起一抹微小的弧度。
“我就不必了,”江禦的語氣陡然一變,沉聲問道,“這裡怎麽有血?”
“嗯?”沈銜鶴低頭順著江禦的視線看去,他衣袍的下擺上不知什麽時候沾了點血,被水暈開,顏色淡淡,沈銜鶴也沒覺得疼,道:“應該是剛才不小心蹭到哪裡了,沒事。”
“我看看。”礁石太小,兩人活動不開,江禦說罷乾脆跳進海中,湧來的潮水淹沒到他的胸口,他仰頭看著坐在礁石上的沈銜鶴,一把握住他的腳踝。
沈銜鶴想把腿收回去,但沒能拗過江禦,隻好輕聲道:“就一點小傷,沒事,很快就好了,你別管我了,你下去後萬事小心,不要逞強,若是遇見——”
沈銜鶴一抬頭,見站在水裡江禦神色陰鬱,眼中泛著戾氣,他怔了一下,問他:“你怎麽這副表情?”
江禦立即低下頭去,避開沈銜鶴的目光,許久後,他回道:“沒事。”
銀色的月漂浮在浩瀚的海面上,灰色的海鳥乘著海風拍碎月亮,掠過長空,飛向遠方。
江禦松開手,深深呼了一口氣,紛亂的心緒逐漸平靜下來。
他是見不得沈銜鶴身上有血的,這總會讓他想起天明山碧浮宮的那一樁舊事。
他從紅萼池裡抱起沈銜鶴的時候,便發了誓,從此以後,他絕不會讓師兄再為他受半點傷了。
第12章
盛明七年,四月廿三。
徐奉明於譙明山太白峰上,羽化登仙,魂歸天地。
這位名震修真界多年的劍聖就此隕落,他仙去後,由他的大徒弟沈銜鶴接任了太清宗的宗主之位,這一年,沈銜鶴十九歲。
論輩分,沈銜鶴不是太清宗輩分最高的那一個,論修為,他也不是最厲害的,不過當年不滿沈銜鶴日後繼承宗主之位的那幾個長老都已被徐奉明逐出宗門,而且那時太清宗才在萬音谷裡遭到重創,除了沈銜鶴也沒有其他適合的任選了。
偌大的譙明山上也就只剩下一個江禦是沈銜鶴壓製不了的,但偏偏這個最厲害的江禦,又很聽他宗主師兄的話,除了不想受拘束,其他的,幾乎是沈銜鶴指哪打哪了。
對於徐奉明的離世,太清宗上下其實早有準備,在沈銜鶴的操持下,眾人雖然哀慟,卻不至於失了章法。
譙明山上一切如常,然修真界中不少名門正派卻是對他們虎視眈眈,這些年來,太清宗靠著徐奉明過去積累下的名聲博了個修真界第一門派的名頭,他們早就看不順眼。眼下徐奉明離世,太清宗內僅剩的幾位長老在萬音谷中受了重傷,都閉了關去,沒有個十年八年是不會出來的,新宗主又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如此這般,不免動了要爭一爭這第一門派的心思。
這些個門派自認算是厚道,等到徐奉明的後事都操辦好了,才開始向太清宗發難。
雖然老一輩們不在這裡,可年輕一輩中不乏有天資出眾且刻苦修煉的,還有江禦這個不亞於徐奉明的絕世天才。
江禦被他們鬧了兩日就煩了,這些人敢來找太清宗的麻煩,難道太清宗是死的,不會去找他們的麻煩嗎!
沈銜鶴本是不同意他這般亂來,只是幾個門派輪流,日日來譙明山找人切磋,交流武學,譙明山上的弟子都沒法專心修煉。
他們借口找得好,沈銜鶴又低了這些人一個輩分,不好把場面鬧得太難看。
江禦可不管這些,沈銜鶴不讓他在譙明山給那幾個老不死的顏色瞧瞧,他就一人一劍下了譙明山,既然他們敢來找太清宗的不痛快,那麽現在誰也別想痛快了。
江禦直接打上門去,他連那些客套的話都省了,把門派裡留下的弟子長老甚至掌門全部揍了一遍。
按理說,經此一遭,那幾個門派應該消停了,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那年中秋剛過,點魁派一夜之間被滅了滿門。經查探,凶手用的是江禦的劍,使的是江禦悟出來的劍招,就連血泊裡留下的腳印,看起來也與江禦一般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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