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一霜不動聲色,在趙應天和王欣的臉上來回看了一會兒,寧一霜開口了,“大風,你昨晚去了哪裡?”
“唉?”大風立刻縮了縮脖子,“我和我家欣欣去看星星了。”
“你家欣欣……唔!”趙應天想說什麽,卻被寧一霜捂住了嘴,寧一霜淡淡一笑,“好了,我知道了。大風你去同火鳳說一聲,他要提前開始祭典我沒有意見,但是上神的祭祀只能在晚上,恕我不能提前出席。”
大風聽了這話差點哭出來,一下子跪下來摟著寧一霜的大腿,“一霜,我的好一霜,你明明知道火鳳提前開始祭祀都是為了討你歡心,你不去,我這個傳話的不是要被他生撕了嗎?”
寧一霜挑了挑眉。
“一霜,你心腸最軟,你和火鳳的事情你不能讓我來中間給你們當出氣筒啊!”大風哭得十分委屈。
“他打不過你。”
“啊?”大風愣了愣,忽然明白寧一霜在說什麽,他嚎得更委屈了,“一霜,你不能這樣對我!”
寧一霜皺眉看了看外頭,又看了看撒潑大鬧一副他不出去、就要賴在這裡不走的大風。寧一霜終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大風的手說道,“那你去告訴他,我稍後就到。”
大風喜笑顏開,跳起來立刻拉著王欣一陣風似得跑了出去。
大風和王欣前腳剛走,趙應天立刻走過來拉著寧一霜的手說,“我說的都是真的,王欣他真的對我說他要……”
寧一霜搖了搖頭,輕輕地伸出手點在趙應天的嘴唇上,他看著趙應天,微微動了動嘴角,露出一個讓趙應天安心的淺笑:
“我知道。”
趙應天看著寧一霜。
“我相信你。”寧一霜繼續說。
趙應天有點感動,立刻將寧一霜給狠狠地摟緊了懷裡,忍著低頭親吻懷中這隻鳥的衝動,趙應天小聲地在寧一霜耳邊呢喃了一句“謝謝”。寧一霜拍了拍趙應天的後背,不明白趙應天為何如此激動,他只是記著趙應天和他的“約法三章”,還有趙應天和他進行的那個儀式。
其實凰族都是很單純的。
趙應天一直到很多年後才知道,其實那場驚天的災難的開端,也和凰族的單純,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
只是當時的寧一霜和趙應天,並沒有從重重迷霧和周遭不斷發生的變化當中讀出來災厄的氣息,哪怕是凰族的上神,也只是享有著凰族的貢品,而無所作為。
正所謂在現實中,有的時候,神也無能為力。
◎◎◎
鳳凰是百鳥之王。
在林中和大風並排站著的趙應天,看著眼前各色各樣的鳥兒的獻舞,忽然明白了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大風右手邊站著王欣,趙應天站在大風的左手邊,大風笑眯眯地在吃著糖糕,指著前面的表演說著很多不著邊際的話,什麽“百靈今次的舞蹈沒有去年好看,他一定是偷懶了”,什麽“哎呀,烏鴉這一次的劍舞當真是拚了全力,可是還是讓人覺得瘮的慌,我不喜歡黑色!”,“哈哈哈哈哈,人類你看,這個組舞真的很不錯,麻雀們去年你知道它們是一隻一隻來的嗎,真的太好笑了!”
趙應天只是不斷地“嗯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大風應付著。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到王欣身上,王欣一直目不斜視地看著前面百鳥的舞蹈,仿佛昨夜和趙應天說離開的事情的人並不是他。
那一切只是趙應天的一場夢,只是一種虛幻。
偶爾大風扯著王欣的袖子和王欣說什麽的時候,王欣還會低下頭和大風說兩句話,然後露出寵溺的笑容。在旁人或者旁鳥看起來,怎麽看大風和王欣都是一對恩愛佳侶,情深意重。
趙應天有些頭痛,決心不再理會王欣和大風,隻專注地看著前面歌舞。
鳥兒並非人人都善於舞蹈,也有一些鳥兒甚至不能幻化人形,於是也有歌聲伴隨在舞蹈之中。聽著那些嘰嘰喳喳的鳥鳴,或者是像是人類歌曲的音調,趙應天心裡有些煩躁,卻不知為何煩躁。
正在趙應天看這場祭祀看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凰族和百鳥之中竟然一陣騷動,然後那些鳳凰全部低下頭去、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了道路兩旁,讓開了一條寬敞的道路。
道路上被鋪滿了翠綠的竹葉,像是一條綠色的長毯,一直從梧桐林外延伸到凰族的聖殿之中。
趙應天順著鳥群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了站在道路鏡頭盛裝的火鳳,還有他旁邊靜靜站立的寧一霜。看見他們的時候,趙應天的呼吸一滯,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看得出來,火鳳今次的盛裝別出心裁——他本來就屬火,渾身上下都是火紅色的衣袍,可是偏偏在袖口和兩肩選用了白色的衣料,而同樣的位置,在寧一霜的祭祀長袍上,卻正好是紅色的衣料。火鳳的武器趙應天沒有見過,可是此時此刻他手上拿著的紅色長杖當真是和寧一霜的白色祭祀權杖相得益彰。
那兩套衣服,怎麽看,怎麽入不了趙應天的眼。趙應天氣得直接將身邊的低矮灌木折斷了兩三根。
“哎呀呀,別生氣,別生氣,”大風幸災樂禍的聲音響了起來,“人類,你現在就要吃醋,恐怕等會兒讓看見了火鳳的舞,恐怕要打翻了醋壇子,直接上去同他拚命呢!”
“……”趙應天黯然,想起那日偷窺的時候給他的震撼,心裡又不是滋味,隻啞聲道,“……我不會給一霜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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