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漸上枝頭,江上月影潺潺,就在江俊和衛五兩人泛舟陽河、夏晚垂釣為樂的同時,在提刑按察使司的大獄之中,孟遇舟卻正在審問犯人——
在十級石階深處的地下監牢,四壁上都掛著冰冷可怖的刑具,那些刑具上頭也已經是布滿了紅到泛黑的斑駁痕跡,正中央的刑架上綁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囚犯。
孟遇舟端坐在正中央的一把太師椅上,端著一杯清茶慢條斯理地放在嘴邊吹著,他的眉眼被火盆裡頭的火映照得狠戾異常。
而火盆裡燒紅的烙鐵,是這間漆黑刑房裡唯一的光。
“還不打算招麽?”孟遇舟抬眼,手中的茶蓋輕輕一磕,發出一聲脆響,“張大戶?”
作者有話要說: 太祖的那些事就是我那本《送君千裡》(哦後來改的這個名字我不想提)自己買自己的安利就是這麽拚掩面倒地_(:зゝ∠)_當然我覺得《太后男為》和《催更攻略》更好看一點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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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將軍威武014
刑架上身著囚服垂著頭的男人聽見孟遇舟這樣問他,不知為何,竟渾身都顫抖起來,因為刑訊拷問而散亂的長發,此刻正如一個雞窩般糊在他的頭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人在問你話呢!”獄卒上前來空擊了一記鞭子。
那人卻還在抖,嘴唇微微張開似乎在說什麽,等那獄卒湊近了,才發現他竟是嘶啞地笑,笑聲粗啞如同撕裂的絹帛,又好像是利器劃破漆器時的那種尖音。
孟遇舟皺眉,眼中寒光乍現:“你笑什麽?”
他的雙手被分開綁在木梁上吊著的鐵鐐上,他笑的時候,帶動手臂震動,連著那兩串鐵鏈也發出叮叮之響。手腕一圈的皮被磨破,鮮血順著手臂流下來,流過那些已經凝結成汙黑的舊傷和瘀青。
“‘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從、從第一天入這大獄,我就已同大人講清楚了:草民無罪,又何談招供?”
“無罪?”孟遇舟冷哼一聲,將手中茶碗“啪”地一聲砸在桌上,抄起桌上放著的一遝紙張,上頭摁著鮮紅的手印,密密麻麻、洋洋灑灑數萬言,全是羅飛和童興的供狀。
孟遇舟將這兩份供狀亮到他面前:“羅飛和童興都已經招了!你難道還想抵賴?張汝勤,蘭陽人,明統十五年舉人,‘未及進士,先君西去,返鄉終不至仕’——這說的不是你?!”
抬頭看了一眼孟遇舟手上的文書,張汝勤臉上竟還帶著笑,他的聲音因為虛弱而變得極輕,卻咬字清晰:“當然……是我,這是朝廷記檔,每個舉人都有,難道大人憑他們能說出這一兩句話,就斷定我是他們的同黨?”
他是明統年間的舉人不假,而且正是要進士科時,父親離世,因而沒能從仕。機緣巧合、陰差陽錯,他輾轉經商,也算是小有財富、衣錦還鄉。
誰知榮歸故裡過了沒一兩年好日子,就突然被這朝廷的欽差緝拿歸案,說他是羅飛和童興的同黨,侵吞國庫錢糧兩千多擔。
張汝勤讀過書,經商致富之後也從不忘聖人之道,算得上是個儒商。
蘭陽生他養他,鄉鄰百姓待他孤兒寡母恩重如山,在他的堅持下,張家就算是富裕之後,也在蘭陽境內興建了不少義莊、義塾,救濟窮苦百姓,讓窮人的孩子能夠讀書入仕。
張氏義舉,得鄉人稱他一聲“張大戶”,其實他們張家和真正的“大戶人家”相比,也不過是個多有幾畝田地,家境略殷的小門小戶罷了。
莫說羅飛、童興這樣的地方長官不是他一個小小商人能隨便見的,就算是他能見,也斷不會和魚肉百姓的兩位官僚同流合汙,做出這等搜刮民脂民膏之事。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巧言令色,你還在狡辯!”孟遇舟在漆黑如地獄的刑房裡頭走動了兩圈,“我且問你,你可曾借過一名名為榮寶的管家兩百擔糧?”
“借過。”張汝勤點點頭。
“這榮寶姓羅,其實是羅飛家中的管家,你知不知曉?!”孟遇舟拔高了音調,“羅飛的供詞上寫得清清楚楚:乾康二年春,指管家榮寶往張氏貸糧五十;又,夏,複貸十八;三年,抵百……”
孟遇舟瞪著張汝勤,手指幾乎將供狀捏成齏粉:“這些!白紙黑字,你難道還想抵賴?!”
“我……”張汝勤卻驚訝地抬起頭來,散亂的發絲襯得他更加憔悴,乾裂發白的嘴唇動了動,一雙深深凹陷的眼眸中閃過驚疑不定的神色:“我、我是給羅榮寶借過兩百擔糧不假,可也是今年開春的事,何來什麽乾康二年之數?!”
“哼——”孟遇舟冷笑回身,重新坐回了他的太師椅上:“要不要我拿你給他的借條給你看?”
“借……條?”張汝勤面色白裡透青,一張身子抖得如同風中篩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他找我借糧從來沒立過什麽……”
似乎想到了什麽令他氣急又難以啟齒的東西,張汝勤那張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種絕望又淒豔的神情來:“若非他用琴言性命威脅於我,我又怎會……”
孟遇舟輕蔑地哼了一聲:“現在找什麽借口都已經為時太晚!去、把羅飛的借條取來!這每一張,可都是從你家裡搜出來的!”
旁邊的獄卒領命取來了五六張借條,每一張都寫明了日期和借貸的糧食數目,上頭有羅飛的親筆簽名還有羅榮寶的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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