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渾受不了地皺了皺眉,小聲用漢語對凌武解釋:“那是我們戎狄的古語,歷來只有大巫的繼承人才學的,大約就跟你們的篆文似的。”
凌武撇了撇嘴,卻沒有點破阿魯渾這個比喻用的不當。
大戎國君在宮裡準備了盛大的歡宴來迎接大巫,同時等在大殿裡面的還有十二翟王以及一些留在都城中的戎狄將軍。
爾朵他們一行人既然來了,國君便也等不及地要開宴。
見爾朵往前,而阿魯渾和凌武還在後面,便有心等一等。看見凌武的目光停留在金柱上的那個漢人質子身上,國君眼珠子一轉,便有心討好、結交——
爾朵作為大巫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阿魯渾不怒自威,總覺得不好相與。
倒是這一位,看上去似乎能夠說上兩句話。
國君認不得凌武,阿魯渾給他的身份是伯顏部落裡的長老。國君想了想,湊過去對凌武說道:“怎麽?長老是看上這漢人質子了?”
凌武沒想到對方會注意自己,他一愣,然後笑著躬身道:“王上……說的哪裡話。”
“長老若是喜歡,本王就將他送與長老如何?”
國君很是滿意凌武的回答,若凌武直接答應了,他還會覺得這伯顏部落的人持寵而嬌,出個大巫就不將他這國君放在眼裡。
“……這?”凌武佯作受寵若驚的模樣:“這是錦朝送來給王上的質子,我、我不過是一個、是一個部落長老,這、這只怕與兩國不合……”
“不過是一個質子罷了,”國君擺擺手:“那錦朝皇帝既然是送給我了,便是屬於本君的東西,本君想要送給誰就送給誰。”
凌武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詭笑。
面上,他還是推辭了一番:“這到底是錦朝來的質子,聽聞他從前在錦朝,也是那皇帝心尖上的……”
“你這長老怎麽如此囉嗦!”國君心裡樂開花,心道這伯顏部落的長老膽小如鼠、連個人都不敢收,面上卻還是佯怒道:“本君說賞你就賞你,不過是個錦朝皇帝,難道我大戎還怕了他們不成?!”
說著,他喚了兩個戎狄猛士過來,將李吟商從那金柱上給“卸”下來。
匕首被拔出來的時候,李吟商痛呼一聲,汗水像是下雨一般在他身上落下,右手血流如注,左手就算被接上也腫了老高,他慘白著臉看了凌武一眼:“多謝……王爺……”
凌武蹙了蹙眉。
李吟商又笑了笑,不過失血過多、很快他就昏迷了過去。只是他臉上那一笑妖冶太過而沒有多少感激,看得凌武心生厭惡。
若非是為了反過來收拾凌承,他斷斷不想將李吟商這個禍害救回去的。
李吟商被收拾收拾送下去了,這邊大戎國君也招呼人開宴,凌武這才得了空好好觀察這位大戎國君:
忽汗魯生了一副孔武有力的的身軀,只是這些年養尊處優下來——大腹便便、頗有富態,臉上的肉堆起來,原來英武的面孔也有些走形。
被大殿金色的柱子、地磚一照,反而顯得有些油頭粉面、不似戎狄武士的勇猛。
這場宴會說是迎接大巫,可前來參與宴會的十二翟王卻各懷心思。他們同大戎國君忽汗魯一樣,都有要刮分一杯羹的意圖。
比如圖門部落的三位翟王,就爭前恐後地向新任大巫爾朵宣布效忠。
圖門彌雅容從前驅使大戎勇士和錦朝開戰,最後卻在嶺北慘白、各個部落損失慘重,嶺北一役讓他們圖門部落失了大半民心。之後,彌雅容又遭受了神明的詛咒。
他們現在急需一個證明,否則,只怕連翟王的尊位都會被人奪去。
相比他們來說,其他的部落的態度就成了觀望,畢竟伯顏部落太小,力量並不足夠強大,他們現在就宣布效忠,若是弄得不好,反而會被圖門部落等等部落反噬。
倒是國君的態度,看上去十分有趣——
他一邊拉攏爾朵和阿魯渾,卻又一邊提出了不少看似“對伯顏部落”好的要求:他準備在都城中專門劃定一塊較大的區域給伯顏部落的人,讓他們遷徙進來居住。
而且他許諾,會給牛羊輜重千萬之數,更允諾了糧草馬匹。
圖門部落的人也在旁邊添油加醋,一兩個倚老賣老的更是扯到了婚配一事上,要給阿魯渾送兩個美女,要給部落中的勇士送去女人和專用泄欲的奴隸。
阿魯渾沒有做聲,可是凌武卻知道這些人的險惡用意。
眼看著是國君和圖門部落這些“貴族”吃虧,要劃撥領土、送上物資和女人。實際上,為長遠計,還是伯顏部落這邊吃虧。
若是伯顏阿魯渾為了這點小利,答應了這些要求,那麽他們的領土其實已經被劃定了,而且“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此刻受的恩惠,必定成為來日壯大的把柄。
他們部落是弱小,但是若假以時日,在爾朵這個大巫的幫助下,定然能夠發展壯大。
阿魯渾猶豫,他並非想要接受,但、他卻不知道要怎麽拒絕——
國君暫且不提,圖門部落等等自負“高門貴族”的都已經做出了這麽大的“讓步”,可謂是“屈尊降貴”地拉攏,他們伯顏部落若是不接受,就會顯得——持寵而嬌,有些不識抬舉了。
見他蹙眉深思,凌武想了想,便舉杯衝國君先敬了一杯,然後自己滿飲後,才朗聲道:“王上抬愛!我們伯顏部落上下感激不盡,但王上太過抬舉我們部落了,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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