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討好、奴顏婢膝。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長大的全部意義?
崔和悌也不想明白了,他根本在京城中多一天也待不下去。他隻想回到熟悉的環境中,回到熟悉的朋友身邊,至少,同樣出生高門的宋思遠,並沒有他父母這般的算計。
聽聞他要走,崔家父母雖然恨其不爭,但也知道勉強不來。
父母之愛子,隻得為其計深遠。
知道強留崔和悌在此也是枉然,隻得放他回去。待崔和悌走了,他們夫妻倒還要同宮中崔氏合計合計,如何守住容妃的地位、再在宮中更進一步。
崔氏從來只為了中室殿上的那張鳳榻,也只為了中室殿裡頭的鳳印。
為一國之母不僅僅要德才兼備,更重要的、是這女子的母家。崔氏夫妻也知道自家比不上廢後賀蘭氏的母家,但是卻也要為兒女、兄弟姐們們拚個好前程來。
崔和悌入仕只是一枚投入池塘的問路石,到時候在朝中、宮裡宮外扶植自己的勢力,才是上上計。
崔和悌不知父母心思,隻拜別了容妃,便啟程回家。
到底是世家公子,崔和悌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是帶上了約莫二三十人的仆從侍衛。
從京城一路西歸倒還順利,然而到了墨城附近,卻遭遇道了一堆戎狄扎束的襲擊。崔和悌帶的人雖也算是崔家護衛,但到底比不過戎狄的正規軍。
他們之間實力懸殊,不戰便可以分出勝負。
但那幫戎狄偏偏蔫壞,圍住崔和悌他們也不堵死、盡數原地殺了,而是追一段、放一段,每次圍攏過來殺一兩人,像逗弄勢在必得呃獵物一般。
一點點侵蝕、折磨著獵物的神經,讓崔和悌等人每天都處於擔驚受怕的惶恐之中。
好不容易到了曲城近郊,崔家的護衛也差不多死傷殆盡,崔和悌身邊只剩下了一個小廝跟隨。那戎狄的扎束首領便趁此機會動了手,一把將崔和悌劫掠過來到了北地。
戎狄說的話崔和悌聽不懂,而他們的舉止輕薄、態度輕佻讓崔和悌羞憤欲死。
偏偏連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他幾番求死、卻都被那長相狂野的戎狄漢子攔下,還衝他笑得十分下流、曖昧。
戎狄荒唐,崔和悌也聽過不少他們糟蹋男性俘虜的惡事。
因此越到北地崔和悌心裡也就越慌,叫喊得嗓子都嘶啞了,卻只能讓自己越發無助和狼狽。
蒼白的臉上悄無聲息地掉落了好些淚水,崔和悌隻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
——早知會遭遇如此慘事,他倒不如留在京中做個小人。
這邊,無煙終於忍不住扯了扯江俊的袖子:“少爺?”
江俊回神,這才看見那戎狄似乎已經被秦深困住,他的馬匹動彈不得,他不得不帶著滿腹狐疑一躍下馬、查探究竟。
“少爺,秦老板問您呢,這人到底要不要救?”
江俊看著馬背上那個狼狽的小公子,他還用得著崔家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只是——原書中藏匿在黃浮川附近的束鯊、太尉呼赤爾,不知如今是否已經靠近此地。
怕死不得將軍做,管他三七二十一!
“救——當然要救!”江俊一把抽出了無煙身側的短劍:“秦老板、還要有勞你了!”
秦深莞爾,點點頭:“好說、好說。”
他的話音剛落,江俊便已經閃身出去靠近了那戎狄身側,而那戎狄也並非泛泛之輩,聽見細碎的聲響立刻回身格擋。
然而江俊不過是虛晃一招,矮身下來便直砍那馬陷入泥沼中的前蹄。
伴隨著那匹馬淒厲的嘶鳴,鮮血如同楊花一般飛在空中,那馬背上的崔和悌卻因為慣性被整個人朝前甩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在一大片刺葵上頭。
戰馬被殺,又是戎狄最為看重的戰馬,那戎狄的眼中立刻露出了凶光。
而江俊卻哼了一聲,往後一仰頭、雙膝一彎,下腰一般閃過了戎狄撲過來的兩拳,然後狠狠地用刀在他的腰側劃了過去。
“啊啊啊啊——!”那個高壯的漢子似乎沒想到有此一節,當下便發出了殺豬一般的慘呼。
而秦深那邊,則是不著痕跡地用水柱在空中借力,將崔和悌下落的力道暫緩,然後讓江俊來得及穩穩地接住了這位崔家的小公子。
崔和悌原本已經閉上了眼等死,此刻卻落入了一個人的懷抱裡。
撲面而來的,是一種如同微風浮動下青草的氣息。
他一愣,陡然睜開眼便看見了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那眼睛裡頭又凌冽的殺意,卻又帶著三分的柔。他的面容並非清麗脫俗、傾國絕色,可是唇角帶著的薄笑,卻叫他入目難忘!
“你……”
“恭王府江俊,”江俊看了崔和悌一眼:“崔公子受驚了。”
說著,他將崔和悌手上的繩索利落地砍開,將他交到了趕過來的無煙手上,便轉身長刀架住了那個負傷而不甘心、又取了彎刀過來的戎狄。
刀,並非江俊的強項。
而且從前他受傷臥病,十八班武藝早早荒廢。而在羽城恭王府中,有了陸陵遊那些小藥丸的調養,凌武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承風堂內的精巧布置,倒讓他慢慢拾起了不少武藝。
戎狄惡狠狠的眼中閃著驚訝,指著江俊嘰裡咕嚕說了不少話。
江俊聽不懂,但秦深明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