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無煙一邊給江俊承粥,一邊傷春悲秋地哼哼:“少爺啊, 聽說那位賀蘭皇后正值花信年華, 如今被廢、又沒有子嗣,只怕是……要成為白頭宮娥了。”
“……白頭宮娥說的是上陽宮的老宮女, 賀蘭氏到底貴為宮中命婦。”
“可是……”無煙想了想, 乾脆不承粥了, 而是疑惑地想:“我不明白,少爺。”
“不明白什麽?”
——賀蘭氏被廢是遲早的事兒,而且劇情裡面這位皇后也是個紅顏薄命的主兒。古來驕矜的女子皆不能母儀天下, 所以陳阿嬌會輸給衛子夫,所以靜妃懟不過董鄂妃。
“賀蘭皇后已是皇后之尊,后宮妃嬪生出來的孩子都算得上是她的孩子,何況容妃的家世遠不及她,她害她小產都沒有被廢,又何必再下毒手行厭勝之術?”
舔了舔嘴唇,江俊正了正前襟,哼哼道:“你當真以為那些髒東西是皇后藏的?”
“……”無煙一愣,“難道不是?”
原本殘害皇嗣已是重罪,但凌承竟然只是將她禁足、有輕輕放過之意。
眾人都在揣測皇帝對這位賀蘭皇后的用情至深,卻沒料到才幾個月後,就在中室殿——皇后的寢宮中,發現了幾個被針戳滿了的草人娃娃。
漢武帝的陳皇后便是被廢於巫蠱、厭勝之術。
後來歷朝歷代也都嚴令禁止此等巫術,可眾人不明白為何賀蘭皇后竟然要鋌而走險,在這種時候還要對容妃痛下殺手。
“正如你所言,”江俊站起來,負手看著外面稀疏的竹影,淡淡道:“賀蘭已經貴為皇后之尊,容妃小產就算與她沒有乾系,也已經算在了她的頭上。加上哥哥戰場失利,她就算再怎麽驕縱任性,此時也會顧慮家族榮譽,忍辱平安度日——何必再做這麽一出?”
“或許……”無煙想了想:“是女人的嫉妒心在作祟?”
江俊搖搖頭,忍不得伸出手去彈了無煙的腦門一下:“這也就是為何凌承能夠廢後的根本原因——雖然事出蹊蹺,但只要想到了女人的妒忌心,便能自圓其說。”
“那少爺你覺得賀蘭皇后是無辜的?”
“呵——”江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有回答無煙的話。賀蘭氏如何對他江俊來說並無相乾,賀蘭皇后就算無辜,也注定了她命運的悲哀。
凌承還是皇子時,借住外戚力量登基。
如今他根基已穩,自然要消除外戚勢力。龔家作為皇太后的母家都不能幸免,何況是她賀蘭氏一介小小婦人。
賀蘭尋若沒有了兵權,賀蘭家那些富可敵國的財富——只會成為賀蘭皇后的奪命喪鍾,且賀蘭家越富有,這皇后之位、也就越難保住。
搖了搖頭,江俊榻上承風堂通往地面上的樓梯——
最是無情帝王家,賀蘭氏和凌承如何他不知道,但是凌承接下來的所作所為,只會讓那些在宮闈之中內鬥的婦人們,認清她們所托非良人。
若是劇情沒有大的變動,還是按照原來的時間線的話——
不久之後凌承就會從蜀中迎娶一位新的皇后。
新皇后的家世遠高於賀蘭,乃是蜀中晉王的妹妹,被封為岩羅郡主的顏氏。
容妃崔氏幫著凌承把賀蘭皇后從中室殿內挪出來,機關算盡、卻是為他人做嫁衣。那張鳳榻,終歸落入了顏氏手中。
容妃因此病倒,加之小產虛虧,未曾度過她的廿四歲生日,便早早撒手人寰——
江俊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會不會讓一個安靜恬淡的女子失去理智,但是江俊知道在這場凌承廢後又立新後的大戲中,可少不了容妃崔氏的登場。
崔氏不能死,這個功於心計的女子,只要熬過了這一端、必定還能在宮中興起風浪。到時候,新皇后顏氏——必定在宮中不會那麽逍遙自在。
顏氏與凌承有隙,蜀中晉王以及顏家那藏於深山中的百萬大軍,才能為恭王所用。
所以容妃崔氏不能死,更不能如此簡單地就退出舞台、結束她的戲碼。
“無煙,”想了想,江俊開口對身後還是滿臉疑惑的無煙道:“朝廷的任狀應當還沒下來吧?秋闈舉子中應當還無人受封加官。你替我尋個合適的時機,邀約崔和悌、崔公子出來一敘。”
無煙點點頭,心中記下這件事,卻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對了少爺,李吟商、李公子是不是桐鄉人啊?”
江俊點點頭。
“桐鄉霜凍,聽說受災的范圍極大,而且——前不久江南不是瘟疫盛行麽?這會兒天災不斷,百姓只怕是要遭殃了……”
望著無煙那副擔憂萬分的小模樣,江俊忍不得揉了他的腦袋一把:“小小年紀憂國憂民的,怎麽——將來是想當個大將軍平天下啊,還是要當個宰相治國哇?”
“……少爺你又笑話我!”
江俊“哈哈”一笑,倒是就把無煙的注意力引到了其他事情上——江南的霜凍只是今年災害的其二,原書上自今次秋闈之後,江南可是還需連經三道災難。
瘟疫、霜凍,春來一場洪災。
之後百姓流離失所,不少流民燒殺搶掠,在塵湖一帶形成賊寇。
塵湖水賊又牽扯到了江家、韓家、沈家和寧王顧氏,在原書中,江家的敗落便是由此始矣。
如今江俊既然已經活了下來,那麽便會想出法子來讓塵湖這場水禍成為江家和沈家、寧王顧氏聯合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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