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毀人亡,是為名劍;人若名劍,其理一也。
所以原主江俊就算沒有被尹氏算計致死,活下來的他肯定會選擇幫助恭王凌武。因為這位王爺算得上是舊主凌威唯一的延續——
只有凌武,能夠替太子報仇。
也只有凌武,能夠將從青宮嘩變開始、之後發生的一切“錯誤”都給重新糾正過來。
這也算得上是原主同江俊為數不多的相同點,另外一點,便是原主“江俊”和他一樣在右手的拇指上,有一個佛眼紋。
江俊並不十分懂得手相,只知道佛眼紋一項。
可若真如佛眼紋所預示的命格,江俊又回頭看了坐在船尾的秦深一眼——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任何事情太過,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少爺?”無煙見江俊回頭,略擔心地看了他一眼。
眼下他們身處於北地的地下深處,雖然地面上是戈壁黃沙、可地下卻有著橫七豎八的河道,或寬或窄,起落跌宕、偶有滔滔之響。
雖然蔚為壯觀,可是越往前也就越寒冷,陰風陣陣、濁浪習習。
在船上唯一知道江俊身體真正狀況的只有無煙,秦深和“含煙”當然不知道現在看上去生龍活虎的江俊,曾經受不得一點寒,一陣風都能叫他在床上躺上半個月。
這“水下長城”連無煙都覺得冷,何況江俊。
知道無煙心思,江俊搖搖頭,反而對站在船尾撐船的“含煙”產生了興趣——若是按照原書的劇情,他的小廝無煙離開了將軍府倒是確實在北地闖出了一番天地。
這位無煙的小粉絲,讓江俊覺得新鮮。
“含煙不是你的本名吧?”
“……”含煙愣了愣,撐篙的手都不由得頓了頓。
“江公子,”秦深眼前小童面露難色,便開口替他答了:“這童子原名尋風,之後這名字,也是他自己做主改的。至於改名的緣由嘛——”
秦深翹起嘴角,輕笑一聲,才道:“是救過他性命的一位大英豪的名字,所以他才自作主張地改了名。”
含煙這會兒已經羞紅了整張臉,連船也忘了往前劃,隻哼哼道了一句“老板你蔫壞了!”就氣呼呼地扭過頭去、再不敢看無煙一眼。
雖然秦深和江俊是看這兩個娃娃好玩,有心逗弄著打了啞謎,但無煙也不是個木頭,自然聽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他挑了挑眉:
“尋飛……?我什麽時候救過你嗎?”
“……在、在寒鼎山上的、的小村落裡,”含煙聲音小小的:“您、您和義軍的將領,曾經救過我一命。”
“嗐——”無煙一聽立刻放下心來,看著這小家夥煞有介事的樣子,他還以為自己忘性大、忘記了什麽時候救過這麽一個小包子,一聽到寒鼎山,便也放了心:
“那是義軍東路軍一起救下的,你不必記掛在心。”
“可是……”含煙還想說,說他躲在那裡等死而無煙從天而降的時候,他真的覺得普天之下沒有比無煙更加好的人了。
“你若真想感激,”無煙道:“就感激義軍的眾位兄弟吧,或者西沉將軍,畢竟是他領軍有方,才能夠讓我機緣巧合地救下你。”
“而且,”無煙沒有給含煙任何繼續說話的機會,他笑了笑:“我的名字是少爺給的,取義王維詩‘關山正飛雪、烽戍斷無煙’之意。你這‘含煙’也太不倫不類了些……”
含煙一愣,緊接著眼眶中竟然蓄積了淚水。
秦深看不見,可是江俊卻看得清清楚楚,連忙給無煙使眼色。
誰知,無煙這小子天生撩得要命,沒等江俊提醒,他自己就笑著起身捏了捏“含煙”的包子臉,輕聲道:“我喜歡尋飛這名字,日後若你還想喚自己‘含煙’也可,但隻得你我二人時——我要叫你小飛。”
含煙的臉上瞬間炸開了花,整個人手腳的都不知道要如何放。
無煙卻坦然自若地放下了手,重新坐定,道:“我們走吧?晚了趕不上用晚飯了。”
江俊:……
半晌之後,秦深“哈哈”一笑,話卻對著江俊說:“後生可畏啊,江公子,後生可畏——”
無奈地聳了聳肩,江俊不得不承認——撩人是門技術活,有的人天生點滿了技能點,無意識地就天然撩;有的人卻要學習一輩子的《直男守則》,才能勉強不越雷池。
“含煙”也好,尋飛也罷。
這算是超乎了劇情的一個小插曲,也算是無煙身上的一種機緣。世界線盤根錯綜,江俊雖然知道在原書中無煙成為了大將軍,但是在凌承手下的將軍——到底沒有幾個能得善終。
無煙從前太過把目光專注在了他們江家和征遠禦敵上,能多個羈絆也好。
天地一身人,有的時候也有些太過孤苦。
這“水下長城”到底名不虛傳,水道長而複雜,江俊原來不知道這黃沙之下還藏著這麽一各水成的迷宮。
由於暗無天日的關系,他們的小舟倒像是行在黑夜深海之中,只有船上的魚等那一點的燈火,極目所見都是深淺不一的黑,耳畔卻能灌入不絕的水聲。
怪不得秦深有自信送他平安回到羽城中,這“水下長城”原本就通著枯木河。
而進入羽城之後,地下的水道更是全部經過了修葺,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孔洞,倒像是早些年吐槽國內地下水排汙不良時——對比的日本下水道圖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