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消滅了張家勢力的人,正是文以寧的父親,於彰明十一年起位居一品上太傅之位的文太傅。
平安看著如意變了的臉色,他竟然笑了笑:“家父姓段,乃是司藥司長,於權勢毫無相乾,同榜進士接連被殺,故人之子顛沛流離,往日恩師慘死牢獄之中,我爹豈能明哲保身。可惜,文太傅位高權重、又有和帝在背後撐腰,父親招惹不起。”
“鬱憤難平,父親曾在酒後作詩一首——卻被小人傳入了文太傅耳中,於是我段家就被算作是亂黨、外戚朋黨,被和帝一道諭旨——判了滿門抄斬。”
如意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白,可是平安卻繼續無視如意的驚慌說了下去:
“我段家只有我們三人,爹甚至連下人都沒有雇傭幾個……何須滿門抄斬?隻消幾個懂武功的賊人,便可將我那不會武功的爹娘輕松殺了。”
“平安……”如意捉住平安的肩膀,“你、你、你當真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平安點點頭,忽然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光,“若非是師傅救我,我恐怕也命喪火海,只是、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竟然保護了我的仇人這麽十多年!”
“啪——”
如意不由分說給了平安一個響亮的耳光,如意氣得渾身發抖地指著平安大聲說道:
“平安你給我聽清楚,殺了你爹娘的人是和帝,主子那時候才多大,他怎麽會是你的仇人!你站起來,你現在就站起來,你跟我走,你跟我去找主子,把你這番話對他說清楚!”
“你若當真當他是你的仇人,你又如何不敢認?!你若是要報仇!”如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該堂堂正正地報仇,你這樣借用他人的手去報仇,算什麽英雄好漢?!”
“我隻想報仇,”平安蒼白著臉別過頭去不看如意,“無論什麽手段。”
“你——!”如意氣急,在屋內更為急躁地走來走去,“你這榆木腦袋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算主子和你有血海深仇,難道你沒有答允你師傅好好保護他嗎?!”
“我答應師傅,我保護好主子,他告訴我、我的仇人是誰,可是,如今我已經知道了我的仇人是誰、師傅行蹤飄忽不定,我……”
“夠了!”如意打斷了平安的話,他紅著一雙眼睛看著平安,“平安,我就問你!你去不去跟我救人?!”
平安看著如意,沉默。
“哪怕是……”如意的聲音有了一絲顫抖,可是卻一步不退“賭上你我的……感情?”
平安一聽這話,面上瞬間血色全無,抬頭驚訝地看著如意。
“主子,對你來說……”如意眼眶裡面都是淚水,說的話也很哽咽,可是卻很堅定,“對你來說,可能是仇人——可是主子對我來說,是我的大恩人。若是、若是沒有遇見主子,便沒有今日的如意。”
“平安,你……太叫我失望了。”
☆、第六十五章
文以寧和晉王話不投機,所以晉王並沒有放文以寧回去,文以寧也沒有告訴晉王京城當中到底有什麽事情能夠要了他的命。晉王雖然猜不到,可是卻也沒有貿然回京,只是讓京中的軍隊戒備和搜尋,以期可以發現什麽。
然而,接到了當朝太后卻不回京,對外對內晉王都需要給人一個說法。京城往北有一座小丘,小丘之上人跡罕至,可是卻是文家祖墳所在,正好給天下人一個說法。
文以寧在聽聞晉王所說的要駐扎在小山上的言論之後,他倒是沒什麽所謂——擔心落人口實的人是晉王不是他文以寧,晉王又不能拘著他,他現在反而擁有了“絕對的”安全。
只是,文以寧看著晉王給他準備的那一桌子飯菜,並非是什麽粗糠爛菜,但是文以寧總是食之無味,身邊沒有了聒噪的小如意,也沒有那個總是笑得一臉寵溺的太監,文以寧歎了一口氣,放下了筷子。
平日裡吃完晚膳,如意總要鬧著讓他出去走走,一來消食,二來小如意是變著法兒相讓他離開案牘,好不那麽勞累。
如今如意不在身邊,文以寧倒當真有點不習慣了。
晉王安營扎寨,給他單獨安排了一間帳子,派過來“伺候”他的人正是今日在建鄴官道驛館前面迎接他的那個小士兵,他好像是晉王身邊的軍需官,後來犯了一個小錯被晉王貶斥成了馬前卒。
不過,文以寧看那士兵的神情,倒不像是對晉王有怨的樣子。
沒心思繼續想這些事,他又不是晉王的軍師瞎操什麽心,若是晉王軍中生亂,他倒正好出逃,身上蠱毒總會有辦法解的——
枯坐也是無聊,正好今夜天氣不錯,聚攏在建鄴的烏雲似乎沒有來到京畿,文以寧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就要往外面走。
“太后主子,太后主子,您這是要去哪裡?”那個一直在旁邊當自己不存在的軍官終於跟了上來,面露難色地看著文以寧。
“你家王爺不讓我出去?”文以寧挑眉反問。
“倒不是,只是我……”
“你也不知道你家王爺讓不讓我出去?”文以寧幫他說完了他想說的話,勾起嘴角笑了笑,往前邁了一步,“這山上都是你家王爺的人,難不成我還能張翅膀飛了不成?”
看著軍官還是不說話,文以寧繼續說道,“大不了你跟著我,若是出了什麽事情你好和你家王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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