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們掌櫃的來,”女冠不吃他這套,橫了他一眼後就看出來陳勤不是話事人,“貧道正要與他好好理論理論!”
陳勤這兒正滿頭冒汗呢,遠遠看見雲秋帶著人過來像看著救星,想撥開人群過去,邁了一步又想起來雲秋吩咐過不要暴露他是善濟堂東家的事。
於是二郎又原地轉了一圈,不尷不尬地陪那女冠站著。
想了想,他又賠笑開口,“還未請教道長尊號大名,我進去稟報掌櫃也好……說明。”
女冠一樣浮塵,冷冷吐出二字道號:“玉塵。”
京城的道觀很多,但僅有慈雲觀一間招收女弟子,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都說不記得靜真師太座下有這樣一位玉塵子。
陳勤記下來,只能悶著頭返回善濟堂。
正巧陸商淨了手從裡間出來,陳勤趕緊過去告訴了陸商外面這位女冠叫玉塵子,剛才過來橫劍在門口就說他們草菅人命、害人不淺。
“道長點明要見掌櫃,我已經派人去請東家過來了,”陳勤用眼神示意陸商——雲秋已經擠進了人群裡,“但東家不是吩咐……”
陸商擺擺手止住他的話頭,“好好好,我都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
陳勤應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陸商正了正衣冠走出善濟堂,“是哪位道長找我?”
聞聲,玉塵子轉過臉來眯起眼,“你就是陸商?”
她這話問得怪,既不認識陸商,剛才為何言之鑿鑿說人家草菅人命?
圍觀的京城百姓都議論紛紛,戈壁分茶酒肆的茶博士也倚在門前,看樣子像是準備尋個新素材、將來編成說書的故事。
雲秋也趁此機會偷偷打量了玉塵子兩眼:
修道之人清心養性,她面上的肌膚白皙、吹彈可破,也看不著細紋、辨不出年紀,但她一對遠山眉下鳳眸凌厲,薄唇緊抿、身板挺得筆直。
乍然這麽看倒不像是來訛錢的,反還透著一股子正氣。
雲秋眨眨眼,和身後的張勇、點心分別交換了一個眼神。
點心是擰著眉、滿面的疑惑,張勇隻搖搖頭、表示自己看不透這位女道人。
而那邊陸商也問,“道長既然都不認得在下,何故在善濟堂門口喧嘩,又是說我草菅人命、又是說我害人不淺?莫不是……有什麽誤會?”
“那這東西是你的麽?”玉塵子從懷裡取出一隻膽瓶,那是之前免費贈送的那種,上面貼著的堂封已經被撕開,可聽聲音裡面還剩幾丸。
這種時候,陸商當然機敏,不能完全給話說死。
“看藥瓶,似乎是我們善濟堂發出去的,但堂封已損,裡頭的藥是不是,還需要再確認。”
玉塵子皺眉,看著陸商不客氣地斥了一句:“好個刁滑的奸商。”
不等陸商反駁,她又從前襟中扯出一張藥方:
“那這個呢?!這避瘟丹的藥方,是出自你善濟堂之手吧?!上面還有你陸商的引薦呢,這個,你抵賴不得吧?”
陸商也沒了好臉,隻道:“那我也要經過仔細辨認才知道。”
玉塵子哼了一聲咬咬牙,最後還是轉手將藥方遞給身邊的小道童:“鈴鐺,你拿給他看!”
小道童應聲,這時候旁邊圍著的百姓才發現這個小道童是個小姑娘,只是穿著道童的衣衫又扎了道童的發髻,這才瞧不出來。
被喚鈴鐺的小姑娘雙手接過藥方,拿過去給陸商。
陸商平白無故被人罵了這麽一通,也不冷不熱地反問一句,“哦,你就不怕我當眾給你撕了啊?”
鈴鐺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搶回來那藥方。
而玉塵子也聽出來陸商話裡的諷刺,她哼了一聲雙手抱劍而立,“反正你剛才承認了你是陸商,只要是陸商,京城裡公開的榜文上也能看你的藥方。”
聽她這麽說,那問題便是出在藥方上。
陸商沉眉緊擰,低頭辨認手中藥方確實是自己所寫,而且角落上蓋著的印章也是他自己刻的私印,其中商字刻斷了一筆,外面人還仿不出那痕跡。
他哼笑一聲,將藥方遞還給小道童。
“道長不妨直說吧,這藥方有甚問題?”
玉塵子也不客氣,直點著最上面一行的“紅信石一錢”詰問道:
“你這藥方,我聽說是要送到西北去給前線的戰士使用,但在你公開的方子裡,這頭一行的紅信石是不是有毒?磨成粉是不是就是□□?!”
陸商聽出來了,這位是懂一點兒醫道的。
但所有病患當眾,偏就是這種懂一點兒醫道的人最難應付。
紅信石是就是砒石不假,但他已經在藥方上講明白了是一錢用量,即便是□□、是有毒,但許多藥材本身也有毒性。
一錢紅信石,何至於就要人性命?
他耐著性子,給玉塵子解釋各中道理,但話才說一半,就被對方不客氣地打斷,女冠面色不虞、語氣很不耐煩:
“我當然知道這點紅信石毒不死人,也知道你們是研磨成粉、製成蜜煉丸子才往外販售,但陸商我問你,你公開了方子、不就是讓人都能製藥麽?”
“既然是人人都能製藥,那誰能保證他們磨製的細粉租不足夠一錢?合和研磨時有沒有給紅信石粉末攪拌均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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