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城是長河支流上的一座小城,隱在深山之內,能行船走舟,又與蜀府西川城內的蓉河相連。
曲幫主和江雁夫妻已從蒲乾國登舟,四五日內就能趕回來,到時候也是營救雲秋莫大的助益。
白帝城在這些日子裡幫了大忙:
有他們擔下“民亂”之名,銀甲衛、曲家幫眾,還有江家三郎派來的兵丁,都可頂充作白帝城兵丁。
而且,還有烏影帶著他的屬下打頭陣,這麽些日子已經查清楚了襄平侯府內的地形:
侯府地上的園子並不大,只是個兩進的小跨院。
前院內有正堂、回廊、直房、灶房等常見的建築,只因襄平侯不良於行,所以沒有假山盆栽等造景。
後院分東西兩苑,中間是一方大大的蓮池,北面以回廊連通一座八角亭,襄平侯素日很喜歡去那裡釣魚。
蓮池是活水,其中的水連通城北的高山——樂源峰,又有暗渠通往蓉河。
西苑為襄平侯第二位夫人柏氏所有,去探查的中原漢人皆稱該苑陰森恐怖,宛若地獄。
只有烏影和他的下屬不以為意,說不過是些普通的植物和小寵物,端得是你們漢人大驚小怪。
與西苑隔蓮池相望的東苑是方錦弦的住所,但裡面就有他一間書房,大部分區域經過改建後都讓出給了蓮池。
除了成婚那幾個月他會與妻子同住,其他時間都是宿在書房,也不願讓人近身伺候,想來還是忌諱別人瞧見他的殘疾。
相對的,侯府地下的建築和水道就十分複雜。
白帝城深諳水性的兵丁下潛探查,摸查出來少說是有地下兩層,其中一層連通著西川城的地下水道。
而且侯府地宮很大,少說從城內一直連通到了樂源峰下,地宮四面隔絕,僅有水道與外界相連。
只是那水道中有許多被人刻意豢養訓練的食人鱷,外來者只要靠近就會被它們群聚追殺,險之又險。
白帝城因此折了七八人進去,來回幾趟也只能探知出——地宮裡是橫七、豎八合共十五條道,最多的情況下,可能有四十個左右的岔路口。
而西苑正下方的幾處水道出入口被精心加上鐵柵欄隔開了,看樣子像是很要緊,雲秋可能就被關在那裡。
反正襄平侯這小人性子惡劣,過去這麽半個月時間也不來與他交涉,大約是——想看他焦急難過的樣子。
李從舟也不想與他客氣,正在計算攻打的方式策略,突然耳畔就傳來咚咚兩響敲門聲——
抬頭望去,只見曲懷文笑著走進來,看他正趴在襄平侯府的地形圖上,曲懷文搖搖頭,側身讓了一步:
“世子,您看看都誰來了?”
曲懷文身後,是一身絳色圓領勁裝的蘇馳,而蘇馳身後還跟著善濟堂那位女大夫,以及——雲秋新招到雲琜錢莊的那個小廚工。
李從舟愣了愣,“蘇大人,你們怎麽……?”
蘇馳正了正衣冠,扯了扯衣襟上的一圈圓領,“朝廷詔命、入蜀欽差,怎麽,世子瞧我不像嗎?”
……欽差?
李從舟皺眉,朝廷往各地派欽差多用四品以下的官員,蘇馳現如今身居高位,戶部尚書眼看就要告老……
蘇馳一眼就瞧出來李從舟疑惑,他踱兩步到桌案邊,伸手點點點那張圖紙後笑道:
“我家小雲老板都叫人擄走了,我這做大哥的怎好意思高台安坐?正巧又是運糧送軍餉,我便主動請命來了。”
“再說——”他擠擠眼睛,“一山不容二虎,林大人有濟世之心,正合適做那戶部尚書。”
“我呢,不好意思忝居高位,這不,正想借西南這事情挪挪窩呢。”
明明是仗義救人,怎麽從他口中說出來就這樣難聽。李從舟哭笑不得,蘇馳這樣的性子,他還真是不擅應付,只能偏頭看著他身後兩人:
“那他們兩位是——”
尤雪帶著吳龍上前,恭恭敬敬拜了李從舟,她還未開口,李從舟倒先想起來公孫賢那龍鳳子母佩的事。
於是他揉揉眉心,看向尤雪,“是來尋親的吧?”
尤雪點頭之後又搖頭,“您這就是給我看扁了,我來確有尋親這一重目的,但並非隻為尋親。”
她看了看身後的吳龍,兩人一起默契地再拜下,“東家有難,我們不能坐視不理,想盡綿薄之力、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原來雲秋遇險的事情,經由曲懷玉、蘇馳等人最終傳到了幾家店鋪和田莊上,眾位掌櫃、夥計是急得團團轉,陸老爺子險些親自收拾東西來蜀府。
珍娘在桃花關上偷偷躲著哭了一回,小昭兒和小邱兩個暗中籌錢想托付說動丐幫的兄弟。
幾位掌櫃也是各走各的路子,往關中、西北和東南方向上走關系、找幫手。
就連與雲秋只是合作、引介關系的姚遠老板、陳樂大廚都提出想幫忙,崇禮齋學正也送來了一包銀子。
情勢如此,大家夥乾脆坐下來商量。
幾番議論後,眾人都覺著各大掌櫃還是不要輕易走動,以免又有同業用他們東家出事這一則陰謀暗害。
只派遣了尤雪、吳龍二人做代表,跟隨蘇馳與朝廷兵馬一起入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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