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殺掉孫衙役後,他們這群灰戶的聲威在村中達到空前,閔氏兄弟更是解了恨了——將從前看不起他們兄弟的村人都收拾了一頓。
尤其是住在他們家隔壁的兩戶鄰居:
一戶的嬸子嘴巴裡不趕緊、成天背後議論他們兄弟,說他們好手好腳的不去城裡幫工、躲到山上肯定是身上背著案子。
另一戶的大娘嫌貧愛富,平日有什麽需要救急的,如一把剪子、一塊磨刀石她都不願意出借,即便借了,也是要說好半天閑話。
大娘上了歲數,只是挨了一頓打。
那嬸子就沒那麽幸運,即便丈夫就在身邊,還是被閔氏兄弟拖到她家的豬圈裡,一番羞辱後,還用喂豬的泔水淋了她滿身。
她的男人本抄起了扁擔想要上去拚命,可包大從後直接踹了他一腳,其他幾個灰戶也跟著上前幫忙,反而給人打得落牙、吐血。
村民們更不敢招惹他們,叫幹什麽就幹什麽,就連村長都好脾氣地伺候著他們,每日好酒好菜地招待著。
包大嘗到了甜頭,更加肆無忌憚。
不過是短短十幾日時間,就給整個桃花關做成一個匪寨一樣,而他們的訴求也從一開始的拆掉保林碑,逐漸變成了要不上稅、要交出渾山鎮長。
這些條件荒唐,朝廷當然不可能答應。
銀甲衛和寧王一直沒采取行動,也是因為顧及著村中數名百姓性命,以及被困在其中的一名鄉上衙差以及那位孫衙役的遺骸。
軍官說到這兒瞥了珍娘一眼,不陰不陽道:“要說您這丈夫還真有本事,喝一回酒就鬧出這麽大的事。”
珍娘抿抿嘴,沒有分辨什麽。
倒是雲秋看不過,站出來與那官差說了珍娘遭遇,“您這話可就差著,我家表姐跟那包大可不是一路人!”
銀甲衛裡的軍官多是和寧王、蕭副將一路的嫉惡如仇,知道桃花關上兩個村子還乾拐賣人口、逼嫁良家女的勾當後也是氣不打一出來。
不過憤恨歸憤恨,他還是先與珍娘拱手,“對不住,剛才末將不知情,並非是有意冒犯。”
珍娘紅了臉,連聲說無妨。
軍官帶著他們穿過了渾山鎮,繼續往桃花關趕,“其實三日前,我們王爺就已經想結束這場鬧劇了,弓弩手都已經在附近準備好了。”
“但是那包大狡猾,不知從哪兒得來的啟發,竟將兩個村子裡所有孩童集中到一處,逼著那群小孩走到村口上。”
“我還從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竟然叫孩子打頭陣。”
一聽孩子,珍娘的心就揪緊了,急急追問,“那後來呢?”
“王爺不是那種為了打勝仗不惜一切代價之人,他也有自己的孩子,當然是鳴金收兵、退回山下,重新派人全包大投降。”
此時,他們的馬車也來到了那片桃花林外。
軍官領路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看向珍娘,坦言剛才他心中的計算,“本來我聽著您說自己是包大的媳婦兒,就想著帶您上來、看看能不能和包大談談。”
“但剛才聽著您過去的經歷……”軍官歎了一口氣,“您若不想見他,我也可以重新送你們下山,孩子的事,我們會盡力。”
珍娘搖搖頭,她不見到孩子她不會走。
軍官無奈,只能繼續帶著他們往前走,來到所謂兩軍陣前、村民修築的防禦工事以及軍中拒馬附近。
雲秋隔著老遠就看見了寧王,他眨眨眼,還是心虛地掏出了一塊面紗戴上。
寧王和蕭副將正在議論著什麽,軍官上前稟報後,兩人竟然是齊齊轉過頭來看馬車的方向。
接觸到那樣銳利的目光,珍娘嚇了一跳,雲秋也動動喉結,從嗓子裡發出咕咚一聲。
好在他穿著裙子戴面紗、人又躲在車廂偏後處,那兩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珍娘身上,根本沒多注意他。
雲秋和點心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都長舒一口氣。
寧王和蕭副將沒動,隻低聲吩咐了軍官幾句,那軍官聽著,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他返回來的腳步都變得有幾分沉重。
“夫人、小姐”他先拱手,“眼下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珍娘要先聽好的。
“好消息就是,您家那孩子沒事兒,前兒還有我們一個士兵看見包大抱著孩子出來玩,爺倆看著挺好,他還給孩子騎大馬逛了一圈。”
聽見小寶無虞,珍娘長出了一口氣。
“那壞消息呢?”雲秋問。
“……”軍官頓了頓,容色慘淡,“附近的灰戶越聚越多,其中也不乏明事理的,給包大點名了他們這是等同於謀反、朝廷不可能接受他的條件。”
“所以那包大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連夜帶人進入山腹,埋下了能給整個桃花關都炸平的黑火藥。”
珍娘啊了一聲,一下慘白了臉捂住嘴。
“這也是王爺沒能下令攻村的原因,”軍官歎了一息,“灰戶這回鬧得大,大概也知道事情不好收場,有黑火藥在手後,他們反而退了一步,又說只要推翻保林碑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