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馳不懂戎狄語,但他招手就叫來一個勤務兵,當著那紅褂領主的面兒就給旁邊一個不願開口的男人架起來脫光、結實摁到一口大水缸裡。
水缸下面架上柴,不一會兒就燃起來熊熊烈火。
那紅褂領主瞧著自己的同族被活煮一點也不慌,反而還呵呵美呢,他大言不慚對著李從舟,“這都我們玩剩下的,有什麽新鮮的?”
李從舟不理他,隻負手看著那水缸。
而剩下兩個西戎貴族明明被五花大綁,卻還互相瞅著咯咯笑,缸裡那個剛開始還能跟他們有說有笑。
但隨著缸中水溫漸漸升高,他的表情也漸漸僵硬起來。
不一會兒,他就開始怪叫,而且叫得一聲比一聲淒慘,人也在水缸裡不停地掙扎,幾個束縛他的士兵險些拉不住那些製住他的鐵鏈。
缸外那兩個西戎人還挺不滿意同族的表現,“多大點事,不就是燙水麽?芙爾娜大神會保佑你的魂……”
然而他們還沒說完,那個缸裡的戎狄就發出了極大的一聲慘呼,“是蛇魚,是蛇……咕嚕嚕——”
最後一字他沒能說完,人就沉了下去,隻剩下一缸沸騰的水。
恰好此時,那幾個控制鎖鏈的士兵中有一人因掌心滲汗而滑脫了手,水缸搖晃了兩下,咣當一聲摔碎在地上。
滾燙的水衝出了那個已經斷氣的西戎領主,但他被脫光的屍體上明顯有什麽活物在蠕動。
兩個西戎人看清楚那些活物的位置,皆是變了臉色。
蘇馳笑眯眯地解釋,“二位來自蠻荒之地茹毛飲血,自然不知我中原上國歷史悠久、文化厚重,此法喚作泥鰍豆腐,二位想必沒有試過。”
泥鰍多生南方,此物在西戎地界內被喚作蛇魚或長蛇魚。
泥鰍喜歡鑽洞,尤其喜歡濕冷的地方。
原本的泥鰍豆腐是一道江淮名菜,取冷鍋冷水,將泥鰍盡數放到鍋中,然後慢慢以小火燒水,在水漸漸變熱、泥鰍開始想往外逃的時候,再放入一塊四方白嫩的大豆腐。
豆腐較之鍋裡的水偏涼,而且質地柔軟似泥,那些怕熱的泥鰍就會一個勁兒地往豆腐裡鑽,然後隨著水溫慢慢升高,最後製成這道泥鰍豆腐。
同理,用在西戎人身上也是一樣。
“隻可惜人不是豆腐,我瞧這位的皮肉也厚得很,看起來是不好鑽,所以隻能是有什麽眼兒鑽什麽眼兒,還真是……嘖,對不住。”
李從舟簡單給蘇馳講的這些轉譯給那兩人聽,紅褂領主的臉上明顯生出了懼意,倒是另外那人還是兀自嘴硬,說了句受教。
蘇馳一聽這話,眼放精光,要不是徐振羽攔著,他看上去很像是想用這些西戎人來製一本《蘇氏羅織經》。
審問俘虜並非一蹴而就,尤其是面對嘴硬的戎人。
今日威嚇的目的已經達到,徐振羽就止了蘇馳,告訴剩下這兩位讓他們這一晚上好好想想,然後就吩咐人給他們拖下去分開羈押。
這正說著,那個喊“受教”的西戎人不知從哪兒摸到了一塊鐵片,竟然隔斷了繩子拚著就朝徐振羽撲去。
李從舟站得近,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就被那人一下用力給鐵片扎了大半進胳膊裡。
他到底經歷兩世生死和戰場,剛才被偷襲也隻是沒警醒,這會兒吃痛上勁兒,反而激發出極大的潛力、一腳給那人踢倒在地。
徐振羽和周圍的士兵也迅速反應過來,圍將上去給人拿住,卸了倆胳膊重新捆好上鐵鏈重枷,押送下牢房。
鐵片扎得深,血流如注。幾個軍醫來處理的時候都被嚇白了臉,還要李從舟反過來安慰他們自己無事。
這麽折騰了一番下來,好容易包扎好傷口,徐振羽和蘇馳也收拾清點、議論明日要如何撬開那紅褂領主的嘴時——
外面就匆匆忙忙跑來一個小兵稟報,說雲秋沒由來地昏過去了。
他是聽著消息轉身就跑,卻沒想到蘇馳和徐振羽兩個也跟著轉頭往回走,三個人險些沒在地牢門口撞作一團。
徐振羽總覺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尷尬地摸摸鼻子讓了一步。反是蘇馳睨著他看了一會兒,最後才似笑非笑地舉起手往後退。
李從舟這才閃身出地牢的門,用最快的速度往軍帳那邊跑。
等眾人都趕到軍帳中,就是聽著蔣駿、點心複述之前發生了什麽、雲秋又吃了什麽東西,最後乾脆是給大夫和相關人等都請了來。
想到剛才的:嚇病說、難吃說、水土不服說……
李從舟忍不住又悶笑了聲,偏他一笑雲秋就生氣,“這麽危險!你還笑!不許笑了!”
——他總算是知道李從舟為什麽每回都是滿身傷了。
這壞家夥根本不懂得珍惜自己,都被大鐵片扎了,還沒事人一樣摟著他說笑,甚至還給他講了這半天話、揉肚子、弄這弄那。
“不成不成,”雲秋往裡挪了挪,自己滾到羅漢床裡側,一邊滾還一邊抱著李從舟的手不撒手,“你也受傷了,你也要休息。”
“這點傷算……”李從舟話說一半,看見雲秋氣呼呼瞪著他,最後改了口,“那我去叫熱水,總要洗洗吧?”
雲秋想了想,沒松手,“你、你不有副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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