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過去,家中已經升起炊煙,黃昏日落,也剛好是吃飯的時間。
老大夫心裡揣著事,自顧自頭前走,卻沒注意身後的小學徒不知什麽時候拉下了很大一截。
夕陽金輝裡,白大夫自己不知道,他剛才嘀咕那段話,其實並非在心中默念,而是不小心低聲說了出來——
而且,還被跟著他的小學徒聽了個真真切切。
那小學徒駭然極了,直覺自己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大秘密,站在原地雙手捂住嘴、渾身一陣陣戰栗:
天呢!
這天下,竟有男子可以成孕?!
——那難怪今日師傅表現得那樣怪異!!
“發什麽愣呢?!”白大夫的聲音從前面遙遙傳來,“快跟上,回去吃飯了!”
小學徒漲紅了臉,連忙晃兩下腦袋跟上去。
就算跟師傅、師娘一家吃完了晚飯,他一邊刷碗還一邊琢磨這事兒,走神間差點摔碎個碟子。
“師兄你今兒是怎麽了?”
看他狀態不對,跟在旁邊打下手的小藥童好奇問了一嘴:“從那貴人府上回來就魂不守舍的。”
這位學徒是已經跟了白大夫五年多,也知道去往高門大戶裡面看診的規矩,是不聽不看、不問不說。
但——
那樣的驚天大秘密,他怎麽可能憋得住?!
為了不給師傅惹麻煩,他擦了擦碗,神神秘秘給小藥童拉到一邊,然後觀瞧左右無人後,才小聲道:
“我告訴你,你可不要跟別人講。”
小藥童嗯嗯點頭,甚至還豎起三根手指對天立誓,“打死我也說,說了天打五雷轟!”
學徒遂壓低聲音,湊近了跟他咬耳朵:
“我同你講哦,那些有錢人當真是為富不仁,手段花樣層出不窮,我跟著師傅、我們今天……”
“我們今天撞見一樁驚天大事,侯府裡下面竟然有一座地宮裡,地宮裡關著個人,而且還懷孕了!”
小藥童撇撇嘴,“這算什麽秘密?襄平侯怕老婆在外邊養小,人家肚子大了現在弄回府來偷偷生產唄。”
瞧他眼神不屑,學徒連忙捉住他,“不是!嗐,你聽我說完!不是女子!”
小藥童還不明白,“什麽不是女子?”
學徒跺跺腳,忍不住踹他,“我說那襄平侯府上關著、那個有孕的,不是女的,是個好漂亮的小公子!”
“你說什麽?!”小藥童的聲音一下就高了,“男子有……唔唔?!”
“別喊、別喊!”學徒連忙伸手捂住他嘴,“小祖宗,你要給師傅喊過來罵我們啊?”
小藥童瞪大眼睛,一邊扒拉他捂住嘴的手,一邊卻興奮得臉都紅了,站在原地連蹦了三蹦。
學徒見他實在興奮,生怕這家夥喊出什麽聲兒來,師傅過問起來又要責罰,便乾脆拉人回了屋。
兩人挨擠在桌邊坐下,摸出來之前攢錢買的炒鍋巴、香瓜子。
藥童的年紀小些、坐下來就忍不住興奮捶桌:
“真的真的?!真是男人懷孕啊?”
“師傅還不確定,隻當是氣機不順開的調理脾胃的方子,但我瞧著還有溫宮的幾位藥,根本就是安胎。”
“好家夥,厲害死了,”藥童豎起大拇指,“我瞧著襄平侯根本不良於行啊,這怎麽……這麽厲害呢?”
“噓……這事就我倆悄悄說說噢,你可別到處說,到時候給師傅惹禍,連帶我們都要遭殃,你是沒見到——那襄平侯殺人如麻呢。”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好哥哥你跟我說過好幾回了!我都記著呢,你剛才還說——那少爺生得美?”
學徒點頭,稍稍描述了一下雲秋的外貌,“不過我也沒敢仔細看,萬一看多了被侯爺發現呢?”
“不過我今日算是見識了什麽叫恃寵生嬌了,跟師傅去侯府那麽多次,我還從沒見過敢當面罵侯爺的。”
“而且他就算罵了,侯爺好像還不生氣,還叫侍衛什麽好吃好喝的都往他房間裡送呢。”
藥童點點頭,若有所思——
肯定是襄平侯對那小少爺一往情深,然後小少爺另外有意中人,襄平侯求愛不成、得不到心就要得到人……
嘖嘖,藥童和學徒兩個對視一眼:彼此確認了眼神,侯府裡這些關系,還真是亂得很。
人都說秘密是藏不住的,學徒給自己心裡的事說給藥童聽,他當天晚上倒是睡得很踏實。
可小藥童聽著這個驚天秘密後,總是憋得慌,最後忍不住就告訴了他們藥鋪戈壁賣茶果子的大嬸。
不過他隱去了襄平侯府這一項,隻說是他聽來的閑話,隨便說與那嬸子聽。
大嬸聽完將信將疑,“男人怎麽可能懷孕?你這小猢猻怕不是編瞎話來哄我玩的吧?”
藥童還待分辨,那邊白家師娘又使喚他去買菜,他只能徒勞地強調兩遍,“真的真的,我可沒誆你!”
偏巧大嬸是賣茶果子的,來往客人多,偶爾也會在她這裡探聽消息。西川城哪那麽多消息好說,問來問去,她也只能給藥童告訴她這奇聞當新鮮說一說。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男人成孕一事,反而沒幾天就在整個西川城裡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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