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顧雲秋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吐乾淨,那邊寧王就又開口,“不過你也知道相爺,平生無所好,就喜歡文墨書畫,雲琜錢莊裡的字和楹聯是當真好。”
“……”顧雲秋噎了一下,一口氣要吐不吐,最終嗆到了飯,“咳咳咳咳咳……”
“這孩子——”王妃起身,走過來親自替他順氣。
顧雲秋咳了一會兒,終於緩過勁兒,他自己端起旁邊的茶飲子喝了一大口,然後才紅著眼睛擺擺手:
“阿娘坐,我沒事……”
王妃和王爺對視一眼,看著變成小兔子的兒子,都忍不住搖搖頭笑。
等王妃坐下來,寧王又繼續他剛才的話題——宰相龔世增遠遠看見雲琜錢莊的楹聯就走不動道兒,最後是段岩想辦法讓轎子停在了豐樂橋。
“除了門口的楹聯,裡面還有好幾副字匾,聽去看過的人說——寫得可好,顏筋柳骨、瀟灑自然,而且還有好些字體呢。”
“這般厲害,那是小老板花重金請了哪位大家吧?”
“哪有?所有的楹聯上都沒有落款,相爺他們想盡了辦法去打聽,店裡的夥計都不知情,隻說是小老板的朋友。”
“朋友?”王妃想了想,“聽你這般說,我都想去看看了。”
顧雲秋:“……”
不是,阿娘你平日對字畫不是不感興趣的麽?!
寧王點頭,“值得去看看的,那人寫的行書飄逸、草書瀟灑,篆體整齊古拙,隸書工整、張弛有度,比大家也不差多少。”
“真的?”寧王妃這回是真感興趣了,她想了想,“空著手大搖大擺進去看人字畫不大好吧?如你所言那小老板仁義,不如我們也存個五百一千?”
顧雲秋:……?
不是,阿娘你認真的麽?!
他急急轉頭去看寧王,可寧王非但不阻止,反還讚許地點點頭,“正是呢,相爺家的管家去了三回,每次都是定存。”
王妃點點頭,當即讓嬤嬤去帳上支取五百兩,供她明日帶去。
看王妃一本正經,顧雲秋張了張口,終於放下碗,忍不住地抬手捂臉:
——怎會如此?
他是知道小和尚的字寫得好看。
前世被皇帝太后那樣的誇,還在宣武樓下以一幅畫奪魁。
但、但也不至於……要這樣吧?
不過轉念一想,顧雲秋又拍拍胸脯慶幸:
還好還好,幸虧小和尚沒落款。
不然無論是他,還是給“姑娘”寫楹聯的小和尚都解釋不清了。
他正這般想著,那邊寧王擱下碗筷、吩咐人撤桌時,卻一邊優雅地用巾帕擦嘴,一邊看著顧雲秋開口,說了個讓他一下緊張起來的——
“但……”
顧雲秋的後頸皮一下緊起來,眼睛飛快眨巴。
寧王好笑:
怎麽紅眼睛的小兔子又變成受驚的小松鼠了?
“但那匾額上的字體,我左看右看覺得熟悉,尤其是其中的隸書,看著倒很像秋秋喜歡那小和尚寫的。”
顧雲秋:“……”
父王這,說什麽瞎話呢。
什麽叫,他,喜歡的,小和尚啊……
“叫什麽來著……?”寧王摸著下巴想了想,眼睛一亮,“對,明濟!叫明濟,就報國寺那個和秋秋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個。”
說著,他還看王妃一眼,想問她記不記得。
“隸書像小師傅寫的?”王妃在報國寺的時間長,自然見李從舟寫譯的經文也多,她笑起來,“那確實是好字。”
“真的,改明兒阿宜你也看看去,說不定真是小師傅寫的呢?”寧王說完,忽然想到什麽揶揄一笑,“段大哥今日還同我說——”
“他說那雲琜錢莊的小老板是個嬌俏可愛的小美人,說不定給她寫楹聯、字匾的,是她某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傾慕者呢。”
“字如其人,”王妃卻想到明濟那恭謹守禮的模樣,不讚同地橫丈夫一眼,“就你們滿腦子這等事,你不說人小老板才十四五歲?”
“十四五都不小了,”寧王想了想,複道,“不過那小老板還真生得挺好看,雖戴著面紗看不清臉,但我家秋秋若是姑娘,想必就是那般模樣。”
顧雲秋:!!!
王妃覺得他在胡說,“戴著面紗怎麽看得清。”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地拌著嘴,坐旁邊的顧雲秋卻已被他們這幾句話說得徹底紅透了臉——
什、什麽東西嘛。
怎麽又是姑娘、又是……是傾慕的啦。
顧雲秋吸吸鼻子,氣呼呼地看寧王一眼,說了句我先走了,就蹬蹬跑回了寧心堂。
“誒?”寧王不懂,“兒子怎麽……好像生氣了?”
王妃想了想,笑著猜測,“許是氣你說他是小姑娘。”
“啊?”寧王一下苦了臉,“我、我隨便說說的……”
王妃掩口輕笑站起身,給了丈夫一個“你完了唷”的戲謔眼神。
唯有顧雲秋跑回寧興堂後,忍不住趴到自己的軟榻上狠狠揪了揪枕頭:
寫這麽好的字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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