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來得及看翻譯出來的內容是什麽樣子,小顧能不能理解……
要是小顧進不來,他就得自己琢磨怎麽找諦聽的獨角了。小顧會損失了一個很重要的刷哥哥好感度的機會。
愁人。
詹言一邊推測一邊打量周圍環境,他仰起頭看著天空。
現在應該是白天,天空上飄著雲,他看到了太陽。但是在太陽不遠處,還有一團鮮紅的光,像燃燒的血。一部分雲是汙濁的黑色,另一部分雲被染成了紅色。
遠處時不時傳來聲音,雷鳴、獸吼、各種分不清的裂響……遠遠近近,沒個停息。
這景象壓抑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詹言感覺自己的心跳重如擂鼓。
他在紅光的周圍看見了一段盤著的龍身——那是燭龍打的結。龍身被雲隱藏,時隱時現,天空與地面的交界處扣著一隻巨大的龍爪。
西方高聳著著一座形如座鍾的大山,燭龍將將下巴擱在山頂,額頭中央的豎目緊緊閉著,口中銜著龍尾。
詹言看著獨目的龍首,耳中聽到一個空靈的女聲在碎碎念:“好難啊好難啊好難啊……得撐住得撐住得撐住……”
反差得有點兒可愛,可是詹言完全笑不出來,隻覺得心中如火炭般焦灼。
詹言低頭看了看自己,潔白的皮毛,長著鱗片的四足,獅子一樣的尾巴……這是諦聽。他附身在諦聽的視野上,就像是他曾經附著在姐姐的視野上一樣。
在諦聽的世界中,到處都是窸窸窣窣的碎語。
“……在那邊……”
“……那裡也有那裡也有……”
“……它們快到了……”
“……這邊,這邊沒有……”
“……快!快!來這邊……”
諦聽的獨角上散發著幽螢的光輝,他正在全力運轉自己神通。此時不止能聽見生靈的心音,萬物都在對他低語。
危險在迫近,每一根毛發都被刺激得戰栗。
有什麽東西在追捕他,萬物都在急切地為他指路。
諦聽向著生路的方向逃亡。詹言緊張得要命,幾乎已經忘記了這是燭龍殘影中的一段過去。
快跑快跑!千萬不要被抓住!
他跟隨著諦聽視角逃出包圍圈,終於能夠松一口氣。
詹言回過神,開始思考這裡的情況。
包青山曾經對他介紹燭龍殘影的信息迅速從他腦海中劃過。
燭龍殘影類似打遊戲的副本,裡面能看見過去的影像,但這些影像也具有殺傷力。
他還說過,萬一遇到了燭龍殘影,要找個安全地方躲著。異常事務管理局有能感應到燭龍殘影的異常波動的儀器,能夠發現被人進去的燭龍殘影,他們會派人來救……
但是他不能躲著,他現在沒有自己的身體,只是附著在諦聽的視野上,而且異常事務管理局的人也未必能進入這個燭龍殘影。
詹言不確定自己現在的狀態。如果他只是像觀看記憶那樣附著在諦聽的視野上還好,要是他本身也在這裡,那他很可能受傷……
也不知道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還有小顧給他的防護在這種情況下能不能起效。
諦聽又開始了逃亡。詹言回過神,緊張地跟著諦聽的視野逃跑,並且嘗試能不能做出一些改變。但他就像在觀看過去的記憶一樣,完全無法控制情況。
諦聽一次又一次逃跑,一次又一次被逼近。
好在有萬物的聲音為他指路,他總能從中逃脫。
幾次之後,詹言開始感覺到不對勁。諦聽應該可以逃脫的,雖然那些追捕他的異常和玩家們擁有追蹤技能,但諦聽不應該被追捕得這麽緊……有好幾次,他應該都可以逃脫的——至少能多甩開這群追捕者幾天。
諦聽在吊著他們,為什麽?
萬衍貓貓團在文玉樹下沉睡,樹根盤成了一個窩,冥河在他周圍盤旋成了一個圈。
他正在做夢,修複的靈魂喚醒了遺失的記憶——二十七年前。
諦聽在逃亡。
好累、好累。逃得越久,追在他身後的東西就越多,他們越來越了解他,每一次重新找到他的速度都會更快、包圍都會更嚴密。
但是他不能放棄,他也不能躲得太遠。他得吊著這些這群傻瓜。
無限想要找一個信息類,但它不知道它要找的是誰。
諦聽感到一絲隱秘的得意。這群蠢蛋,以為他們要找的是他,完全沒有發現白澤的存在。
白澤正在嘗試把他的神通覆蓋到無限上。這很難,但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無限已經與本世界接壤,兩個世界的規則有交融之處——臨淵鬼王和寧晰就是通過這個影響的無限。
如果能夠得知無限的弱點,他們在戰爭中就能取得優勢。
他得給白澤拖延時間。
追逐者們又一次圍了上來。
天空中下起如霧的細雨,像一層迷蒙的薄紗,遮蔽了諦聽的身影。
諦聽重新站起來,四足悄無聲息地踏在潮濕的泥土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幽螢的獨角閃爍著,萬物在他耳邊急切的絮語。
“……快跑、快跑……”
“……這裡、這裡……”
諦聽迅捷的身影闖破細雨,雨霧在他身後合攏。
奔跑!奔跑!一直向前!
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讓無限抓住白澤!
四足獨角的獸風一樣穿過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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