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詹言在他耳邊的呼吸,他長長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言言治好了他的後遺症,又給了他另一種後遺症。
詹言還在他耳邊悄聲安撫:“我還是挺安全的。”
遠方傳來迅速靠近的磅礴氣勢,顧見承猛然抬起頭,雙目銳利。
流霞似的風飛掠而來。
“你安全什麽?”重明神鳥落地化形,金紋重瞳中威壓赫赫。
天師從他身後走出來,被風鼓蕩著的長袍緩緩垂落。
詹言驚得一抖,頓時松開了和顧見承的擁抱。
詹雲開的目光在他們倆的手上轉了一圈,心底哼了一聲。
抱著是松開了,但手還勾著呢。之前只是兩根手指頭互相勾著,現在還變成五指相扣了!
兩人面向詹言,目光卻都落在顧見承身上。
安全?他們倆給的護符上的能量都快耗盡了!
詹雲開和紀月明剛感覺到護符被觸發時驚怒交加,中途感覺到護符恢復,就冷靜了不少。雖然仍處於怒火熾盛的狀態中,但已經不太擔心了。護符被激發了比失蹤要好。至少他們能確定,言言雖然遇到了危險,但他現在沒事。
但在半途中發現這邊情況的時候,兩人硬是又被驚了兩回。
剛開始是發現自家小兒子所在的地方已經被深影圈了起來,看似平靜的草原之下已經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暗淵。
有無限動手,深影會參與進來很正常。但他的脾氣可不怎麽好,兩人都擔心深影和詹言起了矛盾。
就算沒起矛盾,深影又不是瞎子,看見了護符被觸發的樣子後,必然會注意到詹言。
很麻煩。
注意到言言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是其他人,他們還能想辦法或用超凡手段,或以威逼利誘,護住詹言的存在。
但發現的人偏偏是深影。深影這個人,實力強,沒有欲求也沒有弱點,唯一的目標就是弄死無限。但他也不是那種為了達成目標不惜一切偏執莽撞的人。哪怕是在有後遺症、性格最偏激的那段時間裡,深影的行為邏輯也仍然敏銳而果決。
如果深影想要利用詹言,他們很難用其他方法限制他。最好的情況是能夠說服深影,但如果不能,他們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訴諸武力。
天師大佬和重明妖王都做好戰鬥的準備了,結果再往前飛了一段之後,他們就看見了自家小兒子正站在深淵的中央,和他男朋友抱著——就他們上次見過的,一口氣喝了六杯奶茶的那個。
夫妻倆的思維都凝滯了一瞬。
怎麽回事?言言遇到危險的時候正好和他男朋友在一起?
下一瞬,那個禮貌靦腆還有點憨的年輕人就抬眸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幽深危險,手臂搭在言言的腰和背上,再明確不過的守護姿態。
遙隔百裡,顧見承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他們,令兩人的神經霎時緊繃。
深影!
詹雲開和紀月明心底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言言的男朋友就是深影!
但怎麽會呢?
顧見承不是言言的同學嗎?從大一開始就住一個寢室的同學。深影會去上大學,這件事聽起來就很不合理啊。
但事實擺在眼前。
顧見承投來的目光只在第一瞬危險冰冷,之後就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看那個神情,不像是看見了天師和重明妖王,更像是知道了他們兩個的馬甲——他什麽時候知道的?!
詹雲開硬是被刺激得又提了一成速度,從數千米的高空俯衝下去,落在了小兒子身邊。
落下來之後,詹雲開先用重瞳神通看了一遍詹言的情況。很好,沒受傷。
接著再看顧見承,目光裡蘊含著些許不滿。這小子早就看見他們了,還抱著言言一直不撒手!
紀月明也在盯著顧見承。他和言言是大學同學,從大一的時候就住一個寢室。
他是不是故意的?是衝著言言來的嗎?
兩個人的目光都十分警惕,空氣中好似響起了劈裡啪啦的電火花,無形的弦繃緊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掉。
“啊……爸媽,你們來了啊。”詹言對兩人露出可乖可甜的笑,硬是無視氣氛,把頻道往帶男朋友見家長的輕松小日常上引。
詹雲開和紀月明看他這樣子,既想搓他腦袋又想板起臉嚇唬孩子。
裝這麽乖的樣子,你倒是把手松開啊!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啊。這是我爸媽,這是我男朋友深影。我先跟你們講講剛才是怎麽回事吧。還有……哦,媽,異常事務管理局的人來了嗎?剛才的動靜有點大,我同學還有這邊的員工都看見了。”
詹言迅速掠過了最難搞的介紹環節——反正他們互相之間都看出來了嘛。
他才不是故意回避矛盾,都是因為現在的情況還有很多麻煩事需要處理。他被嚇暈了的同學、正慌張聯系人的老員工們、還有不知所措的其他人……草原上現在正亂著呢!
小心思明明白白。
夫妻倆看著顧見承。他沒有說話,沒有笑,只是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們。
卸去了那層偽裝,顧見承的眼睛既不端方坦然,也不清正平和,幽深的雙目看不到底,哪怕是遲鈍的普通人,在看著這一雙沒有遮掩的眼睛時,也會感到危險。
但這雙眼睛的確是真誠的。這恐怕是深影最真實的狀態。他的危險、他過去經歷的積澱、他執著與所求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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