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想這麽多幹什麽呢。
衛陵洲把梅斯維亞放在床上,心底生出一種很別扭的感覺。
他習慣性想喚出醫療系統,讓它匯報病人各項指征,然後才想起現下已經不是在醫學研究院,早在跑路的時候,為了防止被追蹤,他們就把一切能連上星網的東西扔了個徹底。
而眼下的這棟公寓裡,燈打不開,本來應該工作的供暖系統也和死了沒什麽區別。
天殺的,這樓裡完全沒有電!
衛陵洲翻箱倒櫃,才從角落裡找到幾支蠟燭,萬幸沒有受潮,還能點燃。
搖曳火光之下,梅斯維亞那張攝人心魄的面容因為高熱而染上一層薄紅,從臉頰一路蔓延到鎖骨之下。
衛陵洲很早就聽說過梅斯維亞的大名,從那時起就覺得自己跟他氣場不合,絕對沒有可能和平共處。等他們見面後果真如此,不僅在戰場上以精神力交手,不久前還在針鋒相對。
不論是新聞上還是私下裡,他從未見過這人脆弱到這種地步的時刻。
衛陵洲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對方的命就在自己手裡。
他自認不是個胸襟寬廣的人,幾個小時前一度要殺了自己的家夥落到這種境地,本來應該高興才對。
但他不僅笑不出來,反而還罕見地緊張起來——是因為他們現在性命相系的緣故吧,衛陵洲想。
他深吸一口氣,止住了亂飛的思緒。
梅斯維亞能不能活下去、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全看現在了。
——
老舊公寓中,蠟燭已經快要燃盡。
衛陵洲收拾好手術現場,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勉強找到東西,把窗戶上的破洞補了補。雖然冷風還是在往裡鑽,但比之前好了一點。
他還幸運地翻出了兩床被子,全蓋了在梅斯維亞身上。
這家夥傷勢重得驚人,衛陵洲根本想不通他是怎麽堅持到找好了藏身地才昏過去的。
哪怕到了現在,他的燒還是沒退,衛陵洲守了一夜,根本不敢懈怠。
毒已經解了,傷也處理了,這種情況下一個醫生能做的已經做到了極限,剩下的只能看傷員自己。
如果他再不好轉,或者沒有在芯片爆炸前蘇醒過來,他們兩個還得同歸於盡。
草,傳出去不會真被當成殉情了吧。
衛陵洲想了一下,便覺得一陣惡寒。
他煩躁地坐在床邊,給不省人事的家夥掖了掖被角,忍不住碎碎念。
“你最好有點良心,醒過來趕緊解決芯片。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在研究院養尊處優呢。好吧,這麽說是有點誇大了,那種變態地方我也不是很想多待,但絕對不是以這種方式出來。”
“你知道毒都解了之後,不會出爾反爾,扔下我不管吧?當然,我只會說我解了一半,你要想活著,就需要我一直在場。嘖,不是很圓滿的謊話,能不能識破就看你了……”
但不論他念叨什麽,一路和他拌嘴的人都沒作出任何回應。
房間裡空蕩蕩的,一旦安靜下來,他就只能聽見彼此同步的心跳。
衛陵洲不喜歡這種安靜,歎了口氣,繼續道:“一天前還信誓旦旦要帶我出去呢,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他說到一半,聲音忽然頓住。
——梅斯維亞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流連過衛陵洲的手掌,最後勾纏了一下他的小指。
那人或許醒了一下,燒得迷迷糊糊的,意識也不清明,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麽,執意要來拉勾承諾。
他的動作極輕,像片落下的羽毛,撓得衛陵洲掌心發癢。
連帶心跳,仿佛也因此漏跳了一拍。
第53章
好疼,疼死了!
梅斯維亞醒過來時,腦子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他警惕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狹窄的單人床上,頭頂是一片發黃掉漆的天花板。記憶漸漸回籠,認出來這是他們落腳的公寓樓。
後面發生了什麽他一概不知,但看得出來某人把自己搬到床上,應對好了一切。
至於這個“某人”是誰,梅斯維亞實在不是很願意提。
他試圖從床上坐起來,傷處被動作牽扯,疼得呲牙咧嘴。上一次傷成這個樣子,他已經想不起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只是那個時候,還剩一口氣,能活著被抬到病房就算萬事大吉,而眼下他還在帝國的大本營,停留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有風險。
必須盡快好起來,找到新的出路,梅斯維亞想。不幸中的萬幸,他雖然渾身發痛,但狀態比昨天好了不少,起碼不像原來那樣受到毒素影響。各處傷口也被繃帶層層包扎好,邊防太空軍的軍醫每天應付成百上千名傷員,遠沒有這樣細致。
不用想,肯定是因為“某人”。
梅斯維亞感覺有點別扭。
他從不掩飾對衛陵洲的嫌棄,可是一碼歸一碼,在這件事上……
他沉痛地在心裡打著和衛陵洲道謝的草稿,余光撇到自己右臂上的繃帶——處理得簡直和教科書一樣標準,唯獨繃帶末端,系了一個騷包的蝴蝶結。
梅斯維亞:“……”
衛陵洲膈應人的方法還真是無孔不入。
不行,不能輸!他用零點零一秒作出決定,把道謝吞回去了,轉而思考怎麽能扳回一城。
他剛從床上起身,公寓外突然傳來一陣門鎖開合的聲音,有個小女孩悄摸摸走進來,小聲道:“小洲哥哥,我回來了!你要的東西我都搞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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