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模型,顧名思義,只有教學上的用途,哪怕能產生威脅,也是對手無寸鐵的人類來講的。它在真正的軍用機甲乃至性能優越些的大型民用機甲面前完全不夠看。
他粗略計算了一下,以他們店裡這台訓練模型的性能,幾乎沒有可能完全抵擋一枚緘默炸彈對人造成的傷害,更不用說展開能量網,將余波也隔絕在外。
能造成這一系列改變的,只有一個人!
王數一扭過頭,驚疑不定地看著宋連旌。
這幾天自己雖然沒下樓,但也聽見了機甲友誼賽的事情,知道宋連旌給那些和鹹魚修理店一起參賽的南岸修理師補了補課,用了些店裡現有的工具,也包括這台機甲。
而在之前他們談話時,宋連旌就已經走出房門,站在了走廊裡,像是早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難不成……
王數一嘴唇微張,青年卻不動聲色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安靜。
沒過多久,便有兩名殺手的交談聲音從上方傳來。而宋連旌卻沒流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
他早知道殺手要來?什麽時候?
應該不會提前太久,他們軍部如果提早知道殺手這一回事,絕不會放任防線不管。
而且,他如果早知道有殺手會來,為什麽還要在自己詢問時說出真實的身份?不對……軍部的“愛德少將”,這真的是他的身份嗎?
王數一思路混亂,陷入迷茫。
樓上兩個殺手的交談仍在繼續,聽起來並不嚴肅,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依舊圍繞著他,叫王數一產生強烈的危機感。
他知道,那兩個人現在還沒有動手,是因為機甲釋放的能量場干擾了他們的檢測儀器。可能量正在減弱,他們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宋連旌確實極為鎮定,但他身上沒有機甲,手邊沒有槍,沒有任何武器。
他手無寸鐵,要怎麽樣才能在能量場消失後,和兩個有備而來的殺手對抗?
王數一想著,下意識握緊了手腕上的光腦。
方才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直到此刻才想起來,從他第一次請長假出門起,工程院就給了他防身的裝置。在受到嚴重生命威脅時會自動啟動,也可以選擇手動開啟。
他回憶了一下裝置的功效——根據工程院的描述,可以解決現在的危機,只是會對附近造成很大的影響。
他的身份會就此暴露不說,鹹魚修理店所在的整個街區都會受到波及。認真在這裡生活的煎餅攤大爺、文具店小哥也要遭到無妄之災。
可是……
王數一心中天人交戰時,聽見那個叫做“澤塔”的殺手提起“枕戈”,語氣戲謔囂張,到了叫他都不適的程度。
“它會哭嗎?它會疼嗎?它在主人生機斷絕的時候,也會慌張地對著哪裡喊救命嗎?”
王數一握緊拳頭,心中生出一種少見的衝動。
“枕戈”是聯邦有史以來的第一台機甲,搭載了他老師最得意的作品。哪怕如今已經損毀,但它曾經縱橫星海百年,將無數人類護在身後,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說出這種話來!
他憤懣到極點時,忽然聽見了身旁一個響指聲。動靜並不大,被檢測儀器的“滴滴”警報蓋過大半,王數一本來注意不到。
但在那之後,殺手的狂笑停止了。
“哢嚓、哢嚓”的響動此起彼伏。
那聲音叫他聯想到口渴時,擰開礦泉水瓶蓋後斷裂的塑料防盜環,卻又並不那麽美妙。
因為幾秒鍾後,一個身影,不,是幾個身影先後從上方跌落,砸在他們面前。
血液四濺,染紅了宋連旌的褲腳。
距離他們最近的,是一個穿著特製服裝的蒙面殺手。他是向前墜落的,頸椎卻不自然地向後扭曲著,他面部朝上,露在空氣中的雙眼寫滿不解與驚恐。
訓練模型開啟的能量場已然耗盡,卻有另一種可怕的力量蘇醒了。
那是一股浩蕩的、暴虐的、極具壓迫感的力量。王數一覺得,它的主人是憤怒的。
他愣楞地看向宋連旌。青年身畔驟然掀起一陣狂風,濃密的黑色長發在風中翻飛,從某個角度看起來,像是死神黑色的羽翼。
他看不見宋連旌的臉,也想不出對方該是什麽神情——這人從始至終就打了個響指,仿佛擰斷的不是殺手的脖頸,而是幾個廢棄沒用的礦泉水瓶。
宋連旌沒有垂眼看一下跌落在地上的殺手屍體,他只是抬起手,複又放下。
隨著他的動作,另一個隱藏在暗處的人不受控制地自高空重重落下,將地板砸出猙獰的裂痕。他的四肢被無形的力量束縛著,一寸一寸向下壓,木質地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你是故意的……你不是宋連旌,更不是安德菲爾!”重壓之下,派掙扎著說。
他在暗網工作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力量,因此也從未有一刻如此絕望。
這應當是精神力,可除了寥寥數人外,哪怕S級都很難做到精神力外放,更何況到現在這種程度!輕輕一抬手就打亂了他們的所有計劃,怎麽可能真的有人做到?
但一切還沒有結束,派想。
哪怕同他一起來到這裡的其他人類已經死了,更強大的生命卻還存活。
在他的余光裡,異種的身型逐漸自殺手的屍體上延伸。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終於進入防線之內的異種並未對“宋連旌”展開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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