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進去過單人生活前,那名治安官叫住他,指了指他的脖頸處的那條細繩:“這是什麽?”
“一個小掛件,”宋連旌大方地拿出吊墜,微微垂眼,很輕聲地問,“這個也不讓帶嗎?”
不起眼的黑色鐵片在面前一晃而過,治安官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太過小題大做,沒有多說什麽,揮手讓他進去了。
監管站單人間內,宋連旌扶著床緩緩坐下,將黑色殘片握在掌心。
這是“枕戈”的碎片。
他死前遭遇的那場爆炸規模實在龐大,“枕戈”被炸成了什麽樣子,他本人都不清楚。
但那是曾經與他精神力緊密相連的機甲、他最親密的戰友、最最滿意的作品,無論變成什麽樣子,他都不可能認不出來。
尤其是這片碎片上,還有許多他曾經遺留的精神力痕跡——這是離精神接口很近的一塊碎片,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會落到暗網殺手那裡。
宋連旌頭痛得厲害,暫時沒有精力思考更多。他合上眼,攥緊掌心的“枕戈”殘片,沉浸地感受著自己曾經的力量流淌過如今乾涸龜裂的精神海,徹底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系。
只有精神力宛若水波,層層蕩開,連綿不絕。
十幾分鍾之後,一個幹練的短發女人走到地下七層盡頭的最後一間監管站前。
在打開探視窗的前一秒,她感受到某種強大的精神力波動,不由得睜大雙眼。
第27章
沈慧來地下七層之前,已經對將要見到的人有許多種預設。
她不太信宋連旌真是哪位隱姓埋名的高人,正如她不信今日新聞上鬧得沸沸揚揚,傳出對方是“指揮官”殘黨的內容。
星際時代的科技太發達了,許多事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模型機畢竟不是真正的機甲,能在上面大殺四方,這個人肯定有些手段,卻不一定真有這樣的力量。
真正的強者數量從來稀缺,強到沈標和鄭管家描述的程度,反而叫人覺得不好相信。
鄭管家有時想得太多,這會影響他的判斷。而沈標畢竟只有十六歲,經驗太少。加之他是她好友的遺腹子,小時候被她寵得過分。
至於那項莫須有的罪名,沈慧並不認為是宋連旌的錯。正相反,他是因為沈標過分熱情的表現才受到影響的。
沈慧不打算把一個被牽連的人推出去頂鍋,哪怕他或許沒有那麽無辜。
這樣一來,破局的關鍵就在於證明科技局提供的那些材料是造假得來的。
對方為了坑她,準備十分齊全,這不是件簡單的事,好在已經有了一定眉目。
一切解決後,她的競選可以照常,宋連旌也能離開監管站,繼續自己的生活。
沈慧自己已經計劃周全,並且計劃的推進不依賴對方配合與否。她特意下來一趟,只是想要回那個花瓶。
作為補償,她可以給宋連旌一筆錢,也可以做主給他找一份合適的工作,能幫他換到真正穩定的公民身份的那種。
如果宋連旌不識趣,獅子大開口要得更多,她也不是毫無底線的人。
但一切的一切,都在她打開探視窗的那一刻改變了。
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席卷過整個地下七層,空間裡彌漫著無形的威壓。
其它監管站中的普通人或許只會覺得沒來由的恐慌,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沈慧擁有高達A級的精神力,感知到的一切都更為清晰。
一瞬間,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臟遭到重擊,整個人喘不過氣!
陌生的精神力像是鋒芒無匹的刀劍,隨時能刺破她的咽喉,又像是盤踞在權力寶座上號令天下的巨龍,叫人不敢抬眼,只能臣服。
她甚至還能感受到不加遮掩的濃鬱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不必問便知道,一定有許多人葬身在精神力主人的手中。
這一切……都來自於那個宋先生?
沈慧難以置信地想著。
強烈的危險信號讓她感到恐懼,甚至想要逃離。
但沒待她繼續與自己的本能鬥爭,那股恐怖的精神力忽然消失了,像是被驟然收起來了一樣。
消失得徹徹底底,似乎從未出現過。
只有劇烈的心跳提醒著她,這一切絕不是一場噩夢而已。
一個平靜溫和的聲音從最後一間監管室中傳出:“沈署長來這裡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沈慧這才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手仍停在監管室控制台前,久久沒有動作。
她頓了一刻才按下按鍵,降下探視窗外的隔擋。
“你知道我是誰?”她向裡望去。
一名青年坐在床邊,黑色長發散亂的披在潔白的床單上,有一種凌亂的美感。他手裡握著什麽東西,說話時沒有轉過頭,隻給沈慧留下了一張瘦削卻極為英俊的側臉
“猜的。”那人說。
沈慧望著他,沒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精神力波動。
不止如此,青年臉上有一種極度不健康的蒼白,看起來虛弱、病態、命不久矣。
這樣的身體狀態,不該屬於一個擁有那樣可怕的精神力的人。
這個人也絕不該是看上去的這麽與世無爭。他應該像那股精神力給人的感覺一樣,鋒芒畢露、說一不二——比聯邦那些掌握實權的議員或是軍部的將軍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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