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為我所用,也絕不可以進入聯邦軍事學院,為軍方效力。”
西格瑪精神一凜。老板的態度已不止是器重,而是忌憚。
但老板的眼光不會出錯。他可是從混亂的帝國末期和深雨戰爭中活下來,一手建立起暗網的人。
盡管有些疑惑,西格瑪還是安靜退下,完成自己的任務去了。
老板放下手中的蹄花湯,歎了口氣。
他沒有說的是,今晚的那場對戰,讓他莫名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很久很久以前,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那個時候,機甲尚未問世,那個人還沒踩著一路血火,成為人人聞風喪膽的聯邦元帥。他也還不是老板,只是一顆邊緣小星上的普通人。
帝國末期,皇室奢靡無度,不僅大肆征稅斂財,還削減大半軍費與研究經費。太空軍既沒有先進的武器,也沒有足夠的物資,卻要在邊境與無數異種對抗,不讓這個把殺戮與擴張刻在基因裡的種族進入人類的星域。
然而異種在擁有與人類相仿的智慧的同時,還有著頂級的□□強度與戰鬥能力。太空軍缺衣少食,哪怕拚了命也沒能攔住它們的入侵。
人類的防線節節敗退,最先遭殃的就是位於邊緣星域的小星。
年輕的老板第一次直面異種,他看到那怪物的畸形口器裡滿是殘碎的人類殘肢。碎肉塊裡混雜著一個銘牌,上面寫著他最好朋友的名字。
那時他應該是很害怕的,怕到喊不出聲音,邁不開腿,可老板都記不清了。
因為所有恐懼、絕望都比不過那一道驟然而落、劃破長夜的寒光。
寒光落下,異種倒地,硝煙味在空氣中彌漫。
一名黑發少年踏在異種的屍骸之上,左手持槍,右手反握長刀,血珠順著刀鋒滾落。
他渾身浴血,半張臉上都是血汙與燒灼的痕跡,卻像是一位降臨人間的天神。
他絕對沒到十八,英俊的側臉還寫滿青澀,就那麽單槍匹馬地擋在所有人身前。
這個時候,剩下的十幾隻異種向他衝過來。
“快跑!!!”
周遭幸存者們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少年只是回過頭,哄小孩似的笑了笑:“別怕,我不會再讓你們有事的。”
然後孤身對上了異種。
那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可一百多年過去了,老板還是記得那個少年的回眸一笑。
——記得他有一雙燦爛的金色瞳孔,耀眼勝過夏日驕陽。
——
“窗簾再拉開點唄,小紀。我不是吸血鬼,不會曬點太陽就化成灰。”
R0996星南岸陽光正好,宋連旌裹在厚實被子裡,頭上貼著片退熱貼,非常認真地指揮。
紀小遊:“……”
他心底默念一萬遍“莫生氣”,告誡自己不要和一個病號計較,認命地拉開窗簾。
“不是我說,你身體都這樣了,昨天到底是怎麽想的,還要去河邊吹風?”
趴在宋連旌膝邊的緬因貓跟著“喵”了一聲,同樣表示譴責。
宋連旌沉默。
這次他真不是生病。
他昨天拿回花瓶後,在裡面重新養起了綠蘿。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原來常把花瓶放在身邊,上面沾染了許多從前的精神力殘余,竟然將他岌岌可危的精神力修複了一點。
只不過他現在過於脆皮,精神力上的一點變化就足以引起一場高燒。
之後就能好上不少了,宋連旌在心底計算,起碼打會兒遊戲不成問題。
至於找到更多舊物,恢復精神力,他壓根沒想——剩一個花瓶已是奇跡,其他的大概早就毀乾淨了。
無所謂,能重新睜眼已經是意外之喜,多活一天是一天。
聯邦如今科技發達,預估人類壽命已可達三四百年,普通小病小痛,其實打一針就好。
然而宋連旌太窮且身體太差,那些高端療法說不定會要了他的小命。鹹魚修理店沒有醫生,為了穩妥,他們只能回歸傳統方式。
病號宋連旌燒得昏昏沉沉的,對自己的體溫倒沒什麽概念,隻覺得陽光照在臉上,暖和得發燙。
“這都不嫌曬,你是真的喜歡太陽啊,”紀小遊嘟囔,“上輩子怕不是太空軍吧。”
宋連旌:“啊?”
“是個梗啦,”紀小遊說,“宇宙黑得跟口棺材一樣,太空軍在星艦上待久了很抑鬱的,所以普遍很喜歡陽光。”
“不過我覺得最慘的還是‘指揮官’,”他看了看房門,確認喬治亞不在才繼續,“據說他出任元帥以後,幾乎一直住星艦上。十多年啊,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他到底是穿書過來的,對“指揮官”的負面情緒沒有喬治亞那樣的原住民那麽強烈。
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指揮官”是個很典型的故事反派。
這人平民出身,卻有著遮掩不住的天資。無論是出生的邊緣小星還是最初加入的邊防軍隊,所有人都把他當作未來的希望。據說他那時還很開朗,身邊有許多朋友。
後來位高權重,統帥所有軍隊後,不知道怎麽就變態了、扭曲了,變得多疑冷血,獨斷專行。
他依然戰無不勝、功勳卓著,身上卻多了很多爭議。
比如許多場後世軍事家無論怎樣也無法複刻的勝利、導致一支精銳全部折損的遲來支援、在星艦親自下令槍決摯友、以及……血洗同盟軍的那個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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