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消息一經發出,沒有存在多久便連帶著音頻被星網刪掉了,R0996星的錢總長立刻出來回應,他們這裡現在安全得很,既沒有異種,更沒有契約這樣荒謬的事情。
但許多人都看到了原帖。
親耳聽見那些對話從機甲中傳出的南岸人更看到了。
異種就出現在南岸,和他們在同一顆星球上!錢總長欲蓋彌彰的回應根本不能令人滿意。
機甲中的音頻很多人都存了,他們有幾千個人在現場,各自發出自己持有的證據,被刪了就接著發,被封號了就搞新號。
這裡本就有許多許多人,他們被遺忘在荒草叢生的南岸,被淹沒在北岸的絢爛光影裡。可他們的聲音匯聚到一起,依舊震耳欲聾。
聯邦越是刪帖,星網上的其他人便越是覺得不對。
難道異種真的越過了防線,來到了邊緣星上?治安總署那邊放出的證據可信很多,正在被不斷刪帖,而錢總長那邊空口白牙地承諾歲月靜好——要知道百周年慶典的最後一站就在這顆星上,甚至有許多人定了票來參加!他們的命不是命嗎?
種種襯托下,異種可以同人類契約,聯邦高層涉及其中這件事便顯得更加真實。
憤怒、緊張、恐慌的情緒中,有技術大佬扒出了一百多年前議和期間軍部發布的聲明。
大部分,尤其是元帥等人出面解釋的內容已經被刪得很乾淨了,只剩下寥寥一點,卻能看出軍部曾經就表達過類似的意思,只是沒有人信。
也就是那場和談讓“指揮官”背負了百年罵名。
他其實本可以順著聯邦和議會的意思簽下和談協議,從前線撤兵,不必再過刀尖舔血、殫精竭慮的生活。
以他的地位實力,很可能也收到了異種遞來的橄欖枝,像那些聯邦高層一樣,選擇所謂的更長久的人生。
可他沒有。
求戰者安,求安者亡,他最終以強硬的姿態,做出了最爭取的選擇,同前線浴血的將士們為人類帶來了真正的和平。
哪怕“指揮官”人生的後期血洗同盟、處死戰友的行為仍然不可推脫,至少在開戰的事情上,他才是對的。
人類歡慶深雨戰爭結束,慶典前所未有的盛大,那裡本當有他一席之地。
他應當坐在最上首,享受鮮花、掌聲,活在萬眾景仰之下。
——
“蜂巢”出現的地方已經被治安署圍了個水泄不通。隔了幾條街的地方,一名長發青年倚著牆,點燃了手裡的卷煙。
“這玩意兒竟然現在還在流行耶!”
“枕戈”化作一枚紅色的耳飾,在宋連旌耳邊喋喋不休:“主人,你答應我了要多活幾年的,戒了吧。別人都點事後煙,你這算什麽呀……”
啊,這熟悉的、世界不再清淨的感覺。
“你這都跟誰學的用詞,”宋連旌笑罵了一句,“正常點兒,你一口一個主人,顯得我像封建余孽。”
枕戈:“那有外人在,我叫你靜哥多跌份兒啊,叫主人顯得咱倆特別有范!你不當元帥了無所謂,但我現在還是聯邦最厲害的機甲嗎,不能變成‘刃影’那家夥了吧?不行,我必須是!你快給我升級!”
它還不知道,“刃影”也損毀了。
“枕戈”自己把自己嘮叨激動了,宋連旌趁機抽了會兒煙。
不得不說,西格瑪融入人群做得也很到位,連身上的煙都換成了比較落後的卷煙。
宋連旌沒有煙癮。他初入太空軍時,前線每天都在死人,那時候帝國當政,他們什麽物資也沒有,看不見陽光也看不見希望的地方,士兵拿著劣質的卷煙一根一根地抽,好像只有借助尼古丁,才能暫時忘卻死亡的恐懼。
宋連旌那時養成了煩心時抽煙的陋習,一直到了現在。
“枕戈”對他的習慣當然了解,只不過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剛剛乾掉了所有異種,宋連旌在煩什麽。
它正想著,忽然感應到另一股很熟悉的精神力:“衛庸醫來找你了!”
宋連旌:……不然你以為我抽什麽煙。
“你累不累,缺不缺能源?”他問自家機甲,“休眠一會兒吧。”
“不要吧,我才剛醒哎。而且能源挺足的,衛庸醫有給我搞到。”
宋連旌:“……”
他其實一直不理解,自己造的機甲為什麽有時候呆呆的,他和祝余到底誰這樣啊!
“去休眠,”他選擇了更直接的說話方式,“大人講話小孩子別聽。”
“我不是小孩兒了!”枕戈氣鼓鼓地抱怨了一句,然後覷著他的神色,乖乖下線了。
衛陵洲的身影幾乎是在下一刻出現在巷子另一頭的。
“靜、小宋!”
看到青年的那一刻,衛陵洲緊繃到極致的精神終於松了下來。
一旦宋連旌再出什麽事,他真的……
如果不是最後那封遺書,如果不是有未竟的事情,他早就要讓聯邦高層一起給宋連旌陪葬。
憑什麽?那些人能享受他流血換來的和平?他們不該下地獄嗎?不該死得越淒慘越好嗎?
只是在看到宋連旌安然無恙的一刻,那些滔天的殺意暫時淡了下去,被失而復得的喜悅暫時擠到了角落。
衛陵洲換上了“小周”那張平凡而沒有記憶點的臉,一路跑過來,“小宋,你沒事吧?我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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