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最後時刻,它們哪怕煙消雲撒,也不會將星海拱手讓給頭號死敵。
伴隨著一聲咆哮,異種艦隊發起了最後的進攻。
防線還未重新落成,希瑟安排人手對異種進行防禦與阻擊,艦隊上的將士沒有余力同時兼顧兩方,不得不暫時減少精神力的使用。
分到其他人身上的任務瞬間加重了一層,他們的精神力搖搖欲墜,來自漩渦的壓力也在此時陡然增大,馬上將要突破他們的阻擊!
就是在這一刻,一股冰冷的精神力席卷過整支人類艦隊。那力量並不怎麽柔和,叫人感到陰鬱發冷,和它主人給大眾的觀感大相徑庭。可在此時,卻奇跡般地減輕了眾人身上的壓力,穩住了漩渦處的境況。
他們感到自己的力量與那抹冰冷的精神力相連——那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精神力連接,更接近於能量的傳遞。他們將自己的力量短暫地匯聚給衛陵洲,那人則代替他們,直面“天命”。
衛陵洲臉上刹那間失去血色,手撐在桌子邊緣,手背上青筋突起。
“衛上將,您還要繼續嗎?”一名將領問。
他的精神力接近極限,冷汗順著脖子一路往下淌,艱難地操控著特製的精神力儀器。
這是還在試驗中的新科技,從未正式投入使用,更不用說在這樣的大場面裡,直接和“天命”對抗。這一儀器的安全性在此時並不能保證,是否會給人帶來後遺症也猶未可知。
但儀器的開發者此刻就在他旁邊,堅決道:“不必管我,繼續。”
衛陵洲下了命令,前額撕裂似的疼痛越發加深。
原來……透支精神力是這種感覺。
僅僅用疼痛來描述實在是太詞不達意,即便在前面加上任何形容詞也顯得蒼白。像被刀子反反覆複凌遲著,刀鋒削去每一寸皮肉,砍斷每一節骨骼,唯獨留下神經一刻不停地傳遞著信號。痛感如此鮮明地刺激著大腦皮層,麻木都是種奢望了。
經歷與性格使然,衛陵洲從未用如此極限的方式使用過精神力。與他相反的是宋連旌,那人將透支精神力當作家常便飯,以至於後來到了精神力與生命力雙雙枯竭的地步。
這之中有一部分是因為“天命”的刻意針對,但同他本人也分不開關系。宋連旌是一個非常果決的人。在他的目標前面,一切都要讓路,他能為此而清醒地將摯友送上絕路,選擇犧牲自己則更無需考慮——這個選擇對他來講甚至更輕松。起碼在情感上不會為了朋友而難過。
衛陵洲和他大部分爭吵都源自於此。
這種選擇在衛陵洲看來簡直不可理喻。他卻現在可以理解了,盡管出發點並不相同。
很小的時候,他聽著宋朝生的描述,總想見一見外面的世界。後來他見過了,他經歷了比宋朝生更漫長的歲月,始終不覺得這裡有講出來的那樣溫情,難以對這裡產生留戀,至今依然如此。
可他……還是不希望世界毀滅。
因為他遇見了一個人。
宋連旌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每於星艦上回望腳下星球時,目光總是溫情的。
——正如衛陵洲看著他時一樣。
衛陵洲的精神力向遠延伸著,不斷嘗試接觸著漩渦的邊沿,順著蛛絲馬跡尋找一個人的行蹤。
和以攻擊為主的其它人不同,在找人這方面,他更擅長。
……
終於。
一縷精神力觸碰到漩渦周邊的某個角落,衛陵洲感知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在由精神力構建出的畫面中,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回過身,神情中有一抹沒來得及被掩飾的詫異。
他處在一片純然潔白、空無一物的空間裡,唯獨身前不遠處有幾道類似屏幕的存在,上面畫面閃動,映射出的有正在發生的現實,也有……
楚追似是不經意地擋住其中一塊屏幕,低低笑出聲:“真是世事難料。”
“你最後……竟然也會和他站在一起。”
“出人意料的事可不止這一件。”衛陵洲意有所指。
“每個人都有難處,”楚追還是維持著一貫的說辭,他看著衛陵洲沒有波動的表情,歎了口氣,“如果找來的是阿靜,我們應該已經打起來了。不過既然是你,我倒覺得,你並不是很難理解我的感受。”
“這個世界惡意叢生,掌權的人自大愚蠢,下面的人愚昧盲從。重啟了不是更好,哪裡值得你們為它拚死拚活?”
衛陵洲微微頷首:“我很讚同這個說法,但有一點並不準確。”
“哦?”
“我也會動手。”
在他話音落下之前,蟄伏已久的精神力悍然出擊!
楚追身側升起無形的屏障,顯然對此早有準備,代表著天命的力量與衛陵洲身後匯聚起的人類的精神力頃刻間戰在一起!
精神空間產生了強烈的震蕩,幾度幾近崩塌。他們腳下的地面一塊一塊的凹陷下去,卻一個都沒有後退。他們的操控著各自的力量交鋒,代表著自身的精神體也毫無形象地扭打在一起。
這裡靠近漩渦,離那條被扭曲的時間線位置極近,雙方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屬於他們的過往變做一片片記憶碎片,圍繞著他們的身畔不停閃動。
交戰過程中,衛陵洲捕捉到了其中一片——上面的畫面和被楚追刻意遮擋住的內容很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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