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要怎麽算,亂上加亂嗎?
這家夥的反應總是不在他的預料之中,宋連旌自暴自棄地想,從他們第一次見面起就是這樣。
宋連旌的整個青少年時期忙得腳不沾地,除了研究機械和毆打混混以外,僅剩的業余愛好是下棋。他喜歡黑白分明的棋盤,喜歡按動棋鍾時的“哢嗒”聲響。他享受下棋的每一分、每一秒,尤其是用布局騙過對手,看他們像自己的牽線木偶一樣被引導著行動卻不自覺,然後掉入他早就埋伏好的陷阱。
他格外享受這般掌控一切的過程,因此也享受著戰鬥。
之前遇到的所有對手,不論弱小的還是強大的,他們無一例外,毫無知覺地走向他安排好的結局。
除了遇到衛陵洲的那一次。
初遇時的那場對抗賽,最後是宋連旌贏了,但取勝的過程很艱難,對他本人的消耗更在意料之外——這並不是他原本的布局。
不論是衛陵洲的精神力還是他本人都對戰局造成了困擾,這家夥既讓人難以捉摸,還總是做出打亂他計劃的舉動。這令宋連旌不爽,卻在同一時間點燃了一種新的,有點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他會花心思去做一件事,通常因為那是必要的,打敗一個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人顯然不在此列。
但一定要贏過衛陵洲的想法無比鮮明,甚至在某一刻蓋過了“我要打敗帝國軍校,拿到軍費”的官方說辭。他連平局都不想接受,只要徹徹底底的勝利。
於是他提著刀闖入敵營,附著精神力的刀鋒刺破對方的屏障。在那一刻,宋連旌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意外與驚詫,他覺得——爽爆了。
在大雨之中,衛陵洲似是察覺了他的分心,將他頂在小巷的磚牆上,加深了動作。
宋連旌忽然也有些上火。
他抬手勾住衛陵洲的脖子,把對方的身子帶向自己,將主導權重新掌握在自己手裡——那動作其實是在挑釁,但衛陵洲覺得神經深處都被刺激到了,不管不顧地和他互相親吻、彼此撕咬,像是密不可分的愛侶,又像在爭奪上風的敵人。
“回飛梭,”某個分開的時刻,衛陵洲聲音沙啞,“別再淋雨了。”
宋連旌:“……”
敢問你又搭錯了哪根弦?
他們的衣服都快濕透了,一路跑回飛梭,和水洗沒什麽區別。
風雨被隔絕在外,暖風烘著他們身上的衣服,宋連旌剛在副駕上坐好,便被壓在皮質的座椅裡。
那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等他們回過神時,雨勢已經小了。
南岸的風雨本來就這樣無常。
宋連旌半躺在座椅上,胸膛起伏著。他緩了一陣,舔了下自己唇角的破口,抬眸露出一個嘲諷似的笑。
“看得出來,你只顧著想了。一百年啊衛陵洲,你一點兒進步都沒有。”
“話是這麽說,可你臉也紅了啊?”衛陵洲伸手撫過他泛紅的臉頰,被毫不留情地拍開。
“凍的。”
他話音剛落,衛陵洲忽然變了臉色,用掌心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哪怕並未感受到異樣,表情仍顯得憂心重重。
他用飆車一樣的速度把鹹魚修理店的舊飛梭開了回去,然後把宋連旌趕去洗熱水澡。
鑒於自己不容樂觀的身體狀況,宋連旌選擇性遵循了醫囑。等他換好衣服出來時,發現衛陵洲還在自己的房間裡,濕漉漉地看著他。
“給你吹吹頭髮,別感冒。”語氣又變回了鹹魚修理店的小周。
宋連旌:“……”
他算是看出來了,光有波粒二象性,這家夥經過一百年,進化出了人狗二象性——衛陵洲是狗的那個。
但長發確實不太好打理,他最近也沒有剪回短發的想法。
他想了想,坐在床邊,狐疑地側過頭看了衛陵洲一眼:“你知道怎麽弄吧?”
“元帥閣下這麽關心我的技術,我真是受寵若驚。”衛陵洲故作驚訝,刻意將重音放在“技術”兩個字上。
宋連旌:“?”誰跟你說那種技術了。
暖風一陣陣吹來,他們的關系好像緩和了下來,重新回到鹹魚修理店的小宋和小周之間的正常模式。但宋連旌感受得到背後那股揮之不去的目光,比這家夥假裝“小周”的時候明顯太多。
他就說,衛陵洲才是他們兩個裡精神狀態更差的那一個。
……不過頭髮吹得真挺不錯的。
那人站在他身後,指尖牽著他的發梢,動作輕柔得和之前在小巷裡判若兩人。
“你……”宋連旌開口,剛想說點什麽,卻被打斷了。
“你少說兩句,就當還我的債了,”衛陵洲歎了口氣,“真過意不去的話,這段時間別再動精神力了。”
哪怕從暗網分部取回很多精神力,宋連旌現在的狀態仍遠稱不上健康。
宋連旌:“R0996星不太平了,我不能保證。”
他很想鹹魚,但也不能當瞎子。最近發生的事夠多了,異種、暗網……百周年慶典就在下周,聯邦高層也會到場。山雨欲來,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還有很多人等著見你,你想叫星星他們看見你這幅樣子,跟著擔心嗎?”
“你信一信我,”衛陵洲說,“不管你是想維持現狀,還是要恢復到原來,我都有把握,你需要我可以細講。但無論如何,你現在經不起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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