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們產生愛情。……這聽起來有些冷酷。
好像婚姻對象是任何人他都能夠做到。
對方叫余讓、蘭多、甲乙丙丁、任何名字都可以。
是的,阿德加內不否認他的感情態度,並且他也確定,他能和對方度過一生。
他遵守這種簡單便捷的感情規則。可是,可是。
他遇到了些難解的謎題,負傷理應不會改變他的思維模式,剛到那斯時的態度也保持著他一慣的得體。糟糕的三年求生生涯,應該沒有改變他什麽,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他也一度堅持認為他和余讓會相愛。
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就像在重力正常的星球上,落葉會掉在到地面上,花期到了的花自然會開。
他覺得這是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余讓短暫的拒絕,讓他感到傷心,但也沒怎麽影響他對這件事的堅信,有些事情會發生。總會發生。
阿德加內很難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自己心底的一些奇怪信念。
他不確定,如果余讓來形容的話,這是不是該稱為一種幻想症之類的病症——因為某種無法接受的結果,而產生出來的癔症。
他現在突然很難用具體的語言來形容余讓。
在最開始的時候,還是有言語能形容的,那個時候余讓的形象是清晰的,雖然眼睛無法看見,但他能感覺到余讓形象的清晰——這是個雖然言語冷漠,但內心應當仍舊溫暖善良的人,他會對痛苦施以援手,即使對方並沒有訴說這種需要,他也能夠發現,並且冷淡的、不以為意的、毫不在乎地伸出自己的手,並不期待得到任何回饋。
這讓阿德加內迫切地想要恢復視力,觀察余讓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他們可以相愛,阿德加內認為,只要自己恢復健康之後,他會對這段感情付出努力。
可余讓受傷之後,這無比清晰的形象,變成了被打碎成無數塊的鏡子,阿德加內無法從碎了的鏡片中觀察出一個完整的余讓。
余讓有的時候在這片鏡子裡,有的時候在那片鏡子,有的時候一晃神,他就消失在了任何一個肉眼可見的鏡面上。
余讓變得捉摸不定,難以琢磨。
即使此刻,阿德加內想,他們好像已經相愛,余讓回他感情,給他擁抱和親吻,但仍舊是個碎成無數塊的影子。
余讓想要什麽呢?他好像什麽都不想要,什麽都可以。
他從睡夢中醒過來,打注定不會獲得傳統意義勝利的比賽,他站在這裡呼吸……
好像一切都是為了……
為了阿德加內的一份需要。
外祖母多琳喜愛編故事,她年輕時候乘坐飛船,飛躍過超三十個大星區,多琳曾經一邊用剪刀剪自己火紅的長辮,一邊和阿德加內描述自己輝煌的過去,她揚言她曾經遊歷到了宇宙的邊緣。
宇宙怎麽會有邊緣?
外祖母堅持說有邊緣,她曾經站在過宇宙的邊緣,差點奔赴自己無比期待的極樂世界。
她說宇宙的邊緣有宮殿,哦……當然比翡爾琳住得宮殿更華麗、更大,宮殿中有長著翅膀的天使,你遇到了祂們,祂們就會願意滿足你的願望。
你需要付出什麽嗎?不,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天使是神秘又神聖的代名詞,祂為了滿足一些有緣人的願望,而出現在你的視野中。
[你問我遇到天使,許了什麽願望?][貪婪的多琳女士當然許願了啊,我告訴天使,我希望我的家人獲得想要的幸福。對這就是我的願望,小阿德,你覺得這個願望怎麽樣?]阿德加內不太確定,余讓應該是天使行走在星域的代言人,還是他已經是天使本身。
他此刻穿著寬松的家居服裝——阿德加內擁有一套一模一樣的衣服,晚上他們會穿著相同的衣服抱在一起睡覺。
他的頭髮長長了,並沒有特意去剪短,劉海輕輕遮住一點眼睛,這好像讓他的眼睛有些無法完全睜開,他半闔著眼皮,神情懶惰,聽完了阿德加內對於門外人身份的解釋,不急不緩地點了下頭。
他點頭,好像在乎,又好像並不在乎地回了句:“那就好。”
阿德加內看了他一會兒:“回來的路上,她給我打過通訊,想讓我立刻回普蘭區,她對我的出事感到很悲傷,她關心我,想要立刻見我,但我拒絕了,並告知她過幾天會去拜訪她。我沒想到她會立刻下來找我。”
余讓又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外面紅眼睛的女士,提醒:“或許,你可以讓她先進來?”
阿德加內頓了頓,詢問:“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余讓抬手,示意他艦長請便:“我當然不介意,你不是告訴了我,她和你並沒有感情糾紛嗎?”
阿德加內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如果有呢?”
“……”余讓眉頭一跳,看向阿德加內。
“當然沒有。”艦長收回了目光,神情變得有些古怪的懨懨,他點開可視通話,對門口等待的翡爾琳道,“抱歉,翡,我讓人給在旁邊開一間房,你先入住進去好嗎,現在不是個禮貌的會客時間。”他禮貌道,“我也很想念你們,明天一早我們就見面好嗎,把你臉上的眼淚擦乾淨,這不好看。”
門口的女士表情頓了頓,而後她似乎翻了個白眼:“見你還是這副模樣,實在太好了阿德。”她道,“謝謝你讓我千裡迢迢吃了個閉門羹,讓我一路流下來的眼淚成為笑話,我會讓皇家禮儀隊的人給你推送一個罰單,作為你不尊重我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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