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余讓你好,我是法爾圖,是阿波羅號的智能網絡安全工程師,也是艦長最得力助手之一,請通過我的好友申請,畢竟這樣我才能向你道歉。]余讓放下智腦,沉默了一會兒,他問艾麗:“我在營養艙裡睡了多少天。”
艾麗說:“三個標準天又二十個標準時,余讓。”
余讓伸手搓了把臉,從沙發上站起來:“艾麗,這段時間艦長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嗎?”
艾麗冷淡地回說:“稍等一下,有的,在待辦事項後面。接下來需要我為你提取嗎?”
余讓感覺到一種古怪的難堪,他從喉嚨裡擠出個“不用”,起身朝阿德加內房間走去。
他想,阿德加內是優選基因下誕生的人,經歷了慘痛的人身傷害,卻仍舊保持情緒穩定,沒有任何精神和身體的應激反應。
那區區四天的無人照料,也應該沒什……該死!
余讓沒辦法在大腦裡繼續為自己開脫。
他打開了房門,迅速掃了一眼,與阿德加內生命體征綁定起來的設備,它的生命數據線條仍在頑強跳動著。
余讓輕出了一口氣,他走向前。
阿德加內的臉色不大好看,他似陷入昏迷,後又被余讓走近的動靜驚醒。
他保持了幾秒的警惕,又想起如今在哪,緊繃的肌肉松下來,他聲音不甚清晰地問:“余讓?”
他問:“你還好嗎,你很長時間沒有動靜,這讓我有些擔心。”
余讓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低聲道:“謝謝,我還好。”
他話音剛落下,阿德加內的身體各項檢測儀都開始跳起了紅燈。
阿德加內說:“抱歉,我想我可能不太好,可能需要你給醫院撥打電話。”
余讓已經在進門前,就讓艾麗撥打了醫院急救中心的電話,也通過了秘書官的好友申請,並讓艾麗也給對方撥打了個電話。
余讓沉默,而後道歉:“抱歉。”
阿德加內一如既往堅韌的神經,在遇見熟悉的人略有些放松下來,身體內五髒六腑便如進了風暴之境,幾乎要攪碎他的每根神經。
他再無力回應任何話。
一整天的安靜、饑餓等身體反應他尚且能忍受,反正他過去幾年,也常常忍受痛苦。
但是他剛剛做過大型修複的身體,好像突然不能再適應過去經歷過的艱苦環境。
他一度覺得自己身體裡流淌的血液變成了沸水,灼燒到他五髒六腑都無一完整。
他嘗試喚醒過艾麗,但艾麗畢竟是個智能設備,它只能按照自己程序辦事。
第三天的時候,阿德加內沒聽見過這間房子傳來任何聲音,他甚至懷疑這間房子的主人遭遇了不測。
一次意外事故?
他沒有精力多想,緊繃著自己神經,讓自己的身體和精神都不要陷入虛妄之中。
他知道在這種時刻,痛苦才是活著的證明,他在自我對抗。
直到消失了將近四天的余讓,推開房門再次走了進來,他神經舒緩了一秒,痛苦便如海嘯席卷而來。嗡嗡嗡嗡……
阿德加內全身肌肉都肉眼可見開始痙攣。
余讓第一反應,阿德加內神經元異常放電,他伸手快速解開他緊扣的衣領,把他從仰躺的姿勢改成側躺,用柔軟的被子墊到四周僵硬的地方,以防對方痙攣時被撞傷。
在做好簡單保護措施後,他收回手,有些茫然地在內心自嘲道。
——這個地方,大概率不會存在這種病。
他伸手整了整阿德加內凌亂的衣服:“你……”他低聲開口,又不知該說什麽。
第6章 06遠道而來的外來人(六)
(六)-嗡嗡……嗡嗡……嗡嗡……
阿德加內覺得自己耳邊好像聽到了,蟲子震動翅膀的聲音。
他逃到蟲災星圭爾IX號後,耳邊就常常能聽到這種翅膀震動的聲音,還伴隨著難以言明的臭味。直到半年後他在蟲災星被找到,阿波羅號上的醫療官娜芮爾,替他弄破了身上的每一顆膿瘡,和寄生在膿瘡下的蟲卵。但他耳邊仍能聽到那蟲子揮動翅膀的聲音。
這很影響他的日常生活和行為判斷。
娜芮爾在對他的聽力進行了一系列嚴格檢查後,判定為這種聲音處於精神類的創傷,她對他大腦進行了一些簡單處理,讓因幻想蟲子震動翅膀,而變得過度活躍的交感系統放松下來。
這很有效,阿德加內再沒有在耳邊聽到過蟲子震動翅膀的聲音。
他的身體在體會到一定程度的舒適和安逸後,因為一次忽視產生了連鎖反應。
他感覺自己好像又被丟到了垃圾堆裡。蟲子在他身旁圍繞,因為氣息微弱,有蟲子借他的體溫來產卵。
阿德加內由心地感受到一種難以言說惡心感,他幾欲嘔吐。
可是過去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他記得很清楚,他因為從代號毒蟲的飛船上逃出來,並沒有因為落入的壞境糟糕而惡心。
——他的感官經過這一次的生病,而產生了偏差。
阿德加內忍受這幾欲作嘔的反胃感,想著等見到娜芮爾時候,需要她再幫忙處理下他腦內的異常。
那翅膀震動的聲音愈大,阿德加內感覺自己腦中出現一陣空白,全身突然長滿膿瘡,惡心和幾乎想把五髒六腑嘔吐出來的欲望變得愈加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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