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或許早該想到,這個計劃實施得越快,余讓能越早遇到同伴。
“……”但余讓並沒有為此感到開心,他又上下掃視了阿德加內一圈。
最後拖長著嗓音發出了個笑聲:“艦長……”他默默道,“你覺得我會不會被抓去解剖?”
“當然不……”阿德加內立刻反駁,話沒說完看向余讓,“你不太願意這麽做,是嗎?”
余讓還沒說話,阿德加內又牽住他的手:“沒關系,我們可以想一想其他的辦法。”
“……”余讓才發現,阿德加內不問他原因,他一旦給出否定答案,他就會果斷放棄這個選項。雖然這種溝通方式確實很方便、快捷,能夠免去很多不必要的爭論。
但是這種處理方式,是不是有點問題?
余讓往舒適的座椅背上靠去,轉頭看了一眼車窗外的明亮的光環軌道,光環外的宇宙,像是個不可見底的深淵。
“艦長,你面對我太謹慎了,說錯話也沒關系。我有時候說話也不太好聽。”余讓平靜道。
阿德加內思索了片刻,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戴著的戒指,這種廉價的礦石而打造出來的手指環,其實無法長久佩戴,時間長了之後礦石會變色,駕駛機甲遇到稍微一些撞擊,礦石就會變形,他大拇指轉動了下戒指,笑:“你沒有對我說話不好聽過。”
“……”余讓看他,“所以你想聽我罵你嗎?”
阿德加內還是笑:“你會怎麽罵我?我也沒有發現自己和你說話謹慎,如果有的話,也應該不是我刻意控制的後果。它就自然而然發生了,我大概不想你對我產生一點不滿意的情緒。”
“看吧,你說話很謹慎。”余讓低頭看了一眼艦長不斷轉動的戒指,突然伸手準備摘下來,阿德加內手指迅速往後一收。
余讓眨眨眼睛:“我送的,我不能碰嗎?”
阿德加內又把手指伸出來,笑:“你剛剛的動作是摘下去,看起來想把自己送的東西再拿回去。”
余讓果然兩根手指捏住戒指準備摘下來,阿德加內勾住他的手指,把余讓手指攥進手心,他拖長嗓音,慢騰騰道:“送給我了,余讓——”
余讓兩根手指被他攥得緊緊的,抽了下沒抽出來:“你太緊張了。這讓你看起來像是個從來沒收到過禮物的可憐邊緣人。”
“……”阿德加內手指松了松。余讓順勢把他戒指摘了下來。
阿德加內帶笑的表情頓了下,這讓他看起來變得有些嚴肅。
余讓斜了他兩眼,他的表情都恢復帶笑的模樣,手掌攤開在余讓眼皮底下,笑著討回來:“送我了的——”
余讓突然湊近他,把戒指放回他掌心,翠綠的瞳孔盯著他,並沒有過多的表情,慢騰騰地開口道。
“艦長,你的愚蠢藏在你的理智下面,禮貌中夾雜著傲慢……”余讓慢騰騰地講話,“你擁有一些控制欲,但是藏得挺好,情緒控制好得像是機械人,我當初以為你們這類人都這樣,在阿波羅號上認識了不少人後,發現他們不是這樣。”
阿德加內喉結滾動一圈。
余讓手指指腹點了點他的掌心:“你生氣的時候會做什麽?”余讓笑,“會罵人嗎?和別人打架,隨便找個人撒氣,然後再重新做你情緒控制、道德高尚、禮貌得體的艦長?”
阿德加內把戒指和余讓的一根手指抓在掌心裡,他並沒有對余讓的話感到生氣,表情有些無奈:“我會分析自己生氣的原因,然後去解決這個問題。”
余讓笑:“比如發現我想自殺,你就決定自己解決這個讓你不開心的問題?”
阿德加內神情一頓,好一會兒,他低聲問:“我們現在是在吵架嗎,因為什麽吵起來?”
他向來擅長整合線索,分析問題,思索片刻,問道:“因為我想幫你把你家鄉的文字,推送到整個聯邦,讓它能幫你找到認識它的人?”
阿德加內緊繃的肩膀松下來,他看余讓:“……我只是提建議。”他頓了頓,無奈,“如果是因為這個,那麽我覺得有些無理取鬧,余讓——”他拖著嗓音,盡力讓自己話語中不帶責備含義。
余讓又往阿德加內眼前湊了一寸,呼吸輕輕地打在艦長的鼻尖上:“你轉移話題的能力,真的很好。”
“我沒——”艦長否認。
余讓牙齒咬了下他的鼻尖。
余讓往後退,收回自己被阿德加內攥住的手指,重新倒回靠背處,他撐著下巴,手指嗒嗒敲了敲自己的臉頰:“這種逃避問題的方式,和你面對應激時候的反應有些相似。”
“你在維持什麽形象?禮貌、勇敢、偉大、聰明,很愛我?”余讓略顯得刻薄地笑了聲。
阿德加內喉結又滾動一圈,好一會兒,他低聲道:“我想我以後應該也不想再聽到你罵我。”
余讓盯著艦長高挺的鼻梁,低垂的眼睫毛下能隱約看見金屬質感的瞳孔,余讓搖頭:“我覺得你,自我、膽小、脆弱、自私也愚笨……”
阿德加內抬起眼皮,他不讚同這些形容詞,眉頭微蹙、眼睛微眯。
余讓的手指仍舊輕輕地敲自己的臉頰皮膚:“我還想說……”
“我不愛你?”阿德加內冷聲接過了話題。
“……”余讓笑眯眯——哦,生氣了。
生氣的點是這個,就更像是個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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