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瘋子。”秦離神色陰沉,“我還得感謝他戴了面具。”
未三垂首沒說話。
“小染呢?”秦離問:“這幾天怎麽樣?”
“白大人除了第一天問了我一些問題以外,一切正常,他看到門口的守衛之後很平靜,也沒有為難守衛說要離開,這幾日就和曾經一樣,閑來無事就畫畫星圖,昨天把西方的星宿畫了十分之一,不過好像又沒了意思,放在那不管了。”
秦離點點頭,“小染他從不會在外人面前不體面。”
未三不易察覺的歎了口氣。
自從三天前兩人吵過了架,這兩位就不約而同的變回了曾經的樣子。白染依舊清淡冷漠,對所有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客氣而疏遠,像是一股抓不住的清風;而秦離則是又變回了魔界的皇,沉默而內斂,儒雅而平和,殺伐決斷從不猶豫。
仿佛那天的情緒外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可以忽略不計的插曲。
只有同他們距離最近的未三才知道,這樣舉足輕重地位超然的兩個人,他們在面對彼此的時候,同這天下所有普通的伴侶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一樣會喪失冷靜的爭吵、斤斤計較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分量,一樣會孩子似的別扭著性子說反話,只為了證明對方在乎自己,一樣會因為對方心裡有沒有自己而無力憤怒,一樣會在對方面前藏不住委屈、在對方足夠靠近的時候崩斷心裡所有的弦。
無論他們在外人面前是怎樣的冷靜自持、淡漠得體,可是在面對彼此的時候,他們不過是最簡單、最純粹的兩個人,兩個深愛對方卻得不到回應,以至於歇斯底裡的,人。
“陛下,白大人讓我問您,什麽時候讓他回去。”未三道:“白大人很擔心降魔局那位茉莉組長。”
秦離抬頭:“他說想去妖界?”
未三搖頭,“白大人隻說要回去,並沒有提到妖界的事情。”
秦離點點頭,好像松了口氣。
“把茉莉她爸找到就行是吧,”秦離沉默片刻,道:“我去趟無妄海。”
未三猛的抬頭,“陛下!”
秦離淡淡道:“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未三緊緊皺眉,“陛下,夑讖讓白大人流血卻不傷他性命,明擺著就是在挑釁,這些年夑讖的力量爆炸似的膨脹,必然是得到了無妄海裡的東西的幫助。無妄海是魔界的根,聚集著魔界最為陰暗的東西,歷代魔皇沒有一位妄圖清空無妄海還能活著回來的,當年您九死一生斬了無妄海覺醒的幾隻大魔,已經是魔界歷史上的頭一位了,現在何必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就為了要回一個魔?降魔局那位組長的事情總會有解決方法,就算是沒有,那也是那位組長的命,您何必把自己搭上?”
“因為小染在降魔局很開心。”
未三一愣。
秦離淡淡道:“小染他性子淡,對誰都是冷冷的,但是我在降魔局待的那段時間裡看的出來,他是真的喜歡那裡,也是真的在乎。”秦離聲音平靜:“當年他離開魔界,在三界遊蕩那麽多年,最後留在降魔局,想來那個地方是給了他安慰。他在乎每一個人,也在盡力護著每一個人。如果茉莉真的出了事,他一定會難過。”
“陛下,您做的這些,白大人他並不會知道的啊……”未三甚至是在哀求:“如果您出了事,白大人他就不會難過了嗎?”
“他難過?”秦離輕笑一聲,好像覺得很有意思:“我要是出了事,沒人在把他困在魔界,他高興還來不及呢,難過什麽?”
未三喉頭一梗。
“你也不用這樣,不過是去要個人,不見得會出多大的事情。”秦離站起身,“我去看看小染。”
“陛下,那我讓紅豆大人調兵同您一起去!”未三朝著他的背影道:“把精銳調過去,至少保險一些。”
秦離的身影一頓,微微回過頭,“讓紅豆守在駐地,這件事也別告訴她。當年無妄海的事情算是我對不起她,這次就讓她歇著吧。”
“陛下!”未三一臉焦急。
秦離背對著他揮了揮手,朝著遠處走去。
秦離走到臥房門口的時候,門外守衛恭敬的朝他行了禮,安靜的退到了一邊。
秦離打開門進去,他們的臥室很大,裝潢偏老式,家具多是酒紅色的鈴木,雕著精致而繁雜的花紋,是一種低調的華麗,算是兩個人審美最為和諧的統一。
窗戶旁白色的垂地窗簾拉開,白染站在窗邊的桌子前,正在畫著什麽。
他穿的還是昨日的那身衣服,白色的休閑襯衫配著淺棕色的褲子,再加上白淨的皮膚,整個人乾淨的像是朵雲。
他畫的認真,沒有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修長的手指執著金色的筆,好看極了。
秦離靜靜的看著他,突然自私的覺著,僅僅是為了這個畫面,用這麽惡劣的手段困住白染也值了。
他出神的望著白染,直到白染停了很久,好像不知道下一筆該點在哪裡的時候,才走上前去。
“想不起來怎麽畫了?”秦離說:“這星圖你在魔界畫了那麽多年,是到了人界之後生疏了麽?”
白染轉頭看他一眼,又回過頭接著看著星圖,淡淡道:“看來魔皇陛下終於想起來這裡還有個人了。”
“我睡了三天書房,當然時時刻刻都記著這裡有個人,忘不了。”秦離站在他旁邊,“你呢?這幾天睡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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