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他來第一天的時候親口承認的……”

　　人群嘰嘰喳喳，甚至連剛剛面試結果的熱情都蓋了過去。張大寶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小聲嘟囔：“臥槽他當時說去仙界，臥槽原來真的有路子，臥槽他、他到底是什麽人啊……”

　　白染的辦公室在八層，空間很大，裝修風格一如曾經在仙界的摘星宮，一片潔白，不染塵埃。

　　他站在潔白的辦公桌前，辦公桌後巨大的窗戶投射進陽光，將他籠罩在金光裡。他沉默的看著窗外的天空，過了許久，輕輕說：“他們還好嗎？”

　　“你要是想問戰神，我沒見到他。”秦離語氣平靜：“當年你離開仙界的時候他恨不得吃了我，再後來你失蹤，他從九天之上衝到魔界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要不是被我師父攔著，他是怕是要拿我祭天。說實話，這樣的大舅哥……我還是躲著點吧。”

　　白染點點頭，“你去找丞相了。”

　　“嗯，”秦離推了推眼鏡，“畢竟是我親師父。”

　　白染搖搖頭：“他太放任你了。”

　　秦離和仙界的關系其實很複雜。

　　當年的前前任魔皇挑起仙魔大戰，被戰神斬於不周山，魔界大敗，死傷慘重。新任魔皇上位，魔界眾人將恨意全部轉向秦離的玄龍一族，秦離小時候真可謂是王子的出生乞丐的命，顛沛流離饑一頓飽一頓不說，還要時時刻刻提防丟了命。

　　後來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仙界決定將玄龍一族的後裔，也就是秦離接到仙界，由仙界最為儒雅謙和的丞相親自教養，等到時機成熟，再讓其回到魔界奪回魔皇之位，逆轉魔界的混亂，也有助三界和平。

　　秦離生而為魔，對仙界這些所謂的君子、大愛、聖心不屑一顧，對於仙界的心思也明白的很，不過這樣能省得他奔波逃命，他也沒理由推脫，大大方方就去了仙界，而後在那裡遇見了十六上仙之一的觀辰子，也就是現在的白染。

　　秦離坐在沙發上，看著陽光之中白染，忽而想起當年他們正式見面的那天。

　　那時候他剛到仙界，本來應該住在丞相的天垣宮，誰知道那位無法無天的戰神因為某些長了眼睛就能看出來的原因，死皮賴臉賴在天垣宮不走，每每纏在丞相身邊的時候還覺得新來的這個魔界小孩兒礙事，於是大手一揮，把他扔到了摘星宮。

　　摘星宮的主人是掌管黃道十二宮的上仙觀辰子。初見那天，高貴的仙人立於雄偉大殿前的一百八十八級玉階之上，寬袍廣袖，眼中綴滿風雪。

　　他神色無悲無喜，靜靜的看著台階之下渺小的秦離，那個小小的魔界怪物，引發數年仙魔大戰之人的兒子。

　　秦離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連面對戰神這樣的人都沒有半分懼意，可當他仰頭望著那人只是，忽然就瑟縮了一下。

　　他居然覺得自卑。

　　那個人太乾淨了。

　　乾淨的讓他覺得自己生而為魔、長在魔界那個烏七八糟的爛泥潭裡，是那麽的髒，他甚至連同那人說句話都有些不敢，生怕玷汙了神靈。

　　戰神大大咧咧的飛到觀辰子旁邊，伸手一指下面的小秦離，“喏，就是這個小崽子。我近幾年的幸福就靠你了！”

　　觀辰子看起來有些無奈，倒也沒拒絕。戰神一轉頭，朝著秦離嘿嘿一笑：“以後你吃他的住他的，還不過來打個招呼！”

　　秦離翻了個白眼，一步一級的走了上去。他看起來毫不在意，實則手心早已布滿濕汗。他抬頭看著那人無波無瀾的眼睛，喉結一動：“我叫秦離，離別的離，你呢？”

　　“觀辰子。”仙人並不關心這小怪物叫什麽，他平靜的說完，轉身向大殿裡走去，“跟我來吧。”

　　秦離從來沒覺得仙界這麽順眼過，連帶著那個把他拎來的戰神都賞心悅目了不少。

　　此時白染穿著現代的衣著，站在諾大的辦公室裡，他和當年的那位上仙看起來是那麽不同，可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秦離有一瞬間的晃神，好像這兩百多年的漫長歲月不過一瞬，好的壞的都沒有發生過，白染還是曾經那個高貴聖潔的仙人，自己依舊是不值一提的魔界小怪物，需要很努力很努力的仰著頭，才能望到那位乾淨如冰雪的人。

　　“丞相還好嗎？”白染問。

　　秦離回過神來：“好，除了見我的時候要背著戰神以免他發瘋以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秦離想了想，又說：“他們一直都很惦記你。如果你想他們了，隨時都可以回去看看。”

　　白染沒說話。他情緒藏的向來深，心裡大悲大喜，面色一如平湖。然而秦離看的出來，此時的白染情緒還是不同的。

　　他到底還念著仙界。

　　秦離心裡默默盤算。當年白染寧可丟掉仙籍也執意要去魔界的時候，戰神氣的險些把摘星宮砸爛，連吼了一個時辰“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麽嗎？！”最後白染走的時候兩人也沒有見面。如果白染想回去看看，自己可以跟著一道去，到時候戰神的火都發在自己身上，打一架也就是了。

　　秦離正要提議一道去仙界一趟，就聽白染說：“不必了。”

　　他站在光線中，微微垂首，長長如黑羽般的睫毛低垂，掩住了眼中的神色。他輕輕說：“我沒臉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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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白局從頭到尾，都是被很多人愛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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