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很快端上來,銅鍋裡煮著噴香的湯底,林霂深瞬間忘了所有煩心事,看湯冒著泡,先把一份響鈴卷倒了進去,“吃飯吃飯,今天有酒今天醉,別管明天怎麽死。”
喜笑顏開的樣子讓薑凌勾了勾嘴角,把面前擺著的橙汁推了一瓶過去,“祝林少前程似錦,平安無虞,以後別忘了我們。”
“你今天也會說人話了?”趙愷震驚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嗎?”
“才五鬥米嗎?”薑凌笑著說:“那些錢夠多少個五鬥?”
林霂深也笑起來,為薑凌總算活過來而笑,轉頭讓人去把老爺子珍藏的老酒拿一瓶出來。
酒很烈,都沒多喝,一人倒了一杯慢慢喝著,四周只有火鍋咕嚕咕嚕的聲音。
林霂深撈菜的空隙又看向薑凌,他吃得很認真,看不出還有什麽不開心。
一頓飯吃了挺久,再也撐不下之後,林霂深問趙愷:“你還回嗎?”
“回。”趙愷打著飽嗝說:“得回去看看我奶,還要準備明早出攤的食材,薑凌不想回就讓他在你這裡呆一晚吧。”
“成,放心,不會把你兄弟弄丟的。”
林霂深沒喝多少,就是感覺有點兒暈,腦殼發熱,邁著虛浮的步子把薑凌帶回屋就一頭栽在沙發上,趴著哼哼。
他這哼哼唧唧哼得薑凌渾身發麻,隻好轉移注意力打量起屬於林霂深的這棟小樓。
老宅每個人的房間都是這樣獨立的小樓,面積不大,上下兩層。一樓是客廳餐廳,二樓是兩間臥室。
古色古香的家具,靠牆的長桌上擺著一張全家福。
林霂深的媽媽是個美人,那種江南水鄉的溫婉之美,身上有濃厚的書卷氣。林氏現在的掌權人,林霂深嘴裡的老古板端坐在椅子上像尊雕像,威嚴肅穆,眼睛像看不見底的湖水。林霂深兄妹倆一個倔傲不遜一個古怪精靈,一點沒遺傳到父母的氣質。
拍照的時候林霂深應該只有十四五歲,透著一臉的不情願。
他不止有傲人的家世,還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薑凌盯著全家福看了會兒,走到沙發前踢了踢沙發腿,“別哼,醉了沒,沒醉起來回房睡,要是醉了我扛你上去。”
“滾!”林霂深捂在沙發抱枕裡說:“沒醉,暈,緩一下。上樓右手邊是客房,裡面有洗漱用品和睡衣,自便。”
“行吧。”薑凌把掛在沙發背上的一條毯子拿下來仍在他身上,“不舒服叫我。”
薑凌踩著樓梯吱嘎吱嘎上了樓,林霂深把臉從抱枕裡拔出來,朝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見薑凌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酒意在這一刻全都醒了。
緩了半個多小時,林霂深爬起來揉著太陽穴上了樓。
客臥的門開著,門正對著一個小陽台,陽台的推拉門也開著一半兒,薑凌穿著睡衣趴在木質的欄杆上正在抽煙。
這是林霂深第二次見他抽煙,第一次是在小巷裡。那時候他抽煙就是個正兒八經的小混混樣,這會兒背對著門,居然抽出了一股濃濃的落寞感。
他奶奶的喝了一頓還是沒能讓他恢復過來,林霂深的心猛地往下沉了一截。
遇到這種糟心父母,來來回回想也正常。
林霂深輕歎一聲走進去,把推拉門全部推開趴在薑凌旁邊,“未成年人,抽煙喝酒,校霸名不虛傳。”
薑凌笑了一聲,抽了一口吐出煙霧,“報警抓我。”
“有病。”林霂深看了眼擺在藤桌上的煙盒,“來一根兒。”
“嗯?”薑凌轉頭看著他,愣了好一會兒彎腰把煙盒跟打火機拿起來遞給他,“你會?”
林霂深沒說話,姿勢嫻熟點著湊到嘴邊吸了一口抿緊嘴唇。
煙霧沒按想象中從鼻子裡出來,林霂深一陣窒息,撕心裂肺咳了起來,煙霧這才從嘴裡和鼻腔裡被咳出來,辣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林霂深只是想陪他抽一根兒,沒想到勁兒這麽大。
“臥槽,你有病啊!”薑凌把煙杵熄在欄杆上的煙盒裡,從後面扶住他,“不會你問我要什麽!”
林霂深嗆得趴在欄杆上咳去半條命,薑凌使勁拍打著他的後背,直到他不咳了才停下來。
剛剛著急扶他,這會兒停下來薑凌才發現自己站在林霂深身後,把弓著腰的林霂深整個圈在懷裡。
所有亂七八糟的情緒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只剩下尷尬。
薑凌後退了一步,林霂深也意識到剛才姿勢曖昧,尬笑一聲拿衣袖擦乾眼淚,“我也有學不會的東西啊。”
“喝不了少喝點,抽什麽風?!”薑凌一把炒起放在欄杆上的煙,回屋全部扔進垃圾桶。
他生氣了,眼裡還有不易察覺的擔心和懊惱。林霂深笑了笑,“你怎麽比我還著急。”
薑凌扭開頭不理他,臉上又掛上了那副風來不動的表情。
尷尬輕而易舉化解,林霂深挺了下肩胛骨讓發麻發熱的後背恢復知覺,看著樓下的花草說:“薑凌,往前看,生命的光輝才剛剛開始。”
薑凌顫了一下,沒說話。
林霂深又盯著外面看了會兒,歎了一聲說:“酒喝多了容易矯情,睡吧。”
“晚安。”薑凌說。
回屋之後林霂深洗了澡躺在床上,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薑凌落寞的背影一直在眼前晃蕩,他身上若有若無的煙味在鼻尖縈繞,揮之不去。後背被貼過的地方回過神之後又開始發熱,接了根電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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