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更準確的說,那副模樣本來就不是他。
“巧。”
口罩掩著俞昂的嘴唇,看不出他到底笑沒笑,語氣輕淡,不露情緒。
“節目結束了,見到許哥的時候應該很少吧,”朱寒笑得假惺惺,“剛好,過幾天我會舉辦一場生日宴,許哥也會來,俞昂前輩要是有空的話,也賞光來參加?”
“不用了。”
俞昂垂眼,提步離開。
剛出場所大門,台階下橫擋著一輛黑色的科尼塞克。
多眼熟。
俞昂剛走下一階,車喇叭短暫地響了一聲。
聲調低沉,和它的主人一樣。
正準備擦身而過,副駕駛的車窗降下,醇厚嗓音從裡泄出,“又想裝不認識?”
俞昂:“……”
他刹住腳步,角度剛好能從擋風玻璃看向駕駛位的許席林,中控台的燈照著裡面,他單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歪著頭靠在椅背,整個人透著十足的懶散勁,棱角分明,和多情的桃花眼帶有別樣的痞氣,看上去哪裡像三十歲的人。
可面對其他人時,他又偏偏不是這幅模樣,人人都說他看似溫和實際不好相處。
俞昂隻想說,那都是這妖精偽裝的假象。
他像是知道俞昂想說什麽,又道:“你的助理已經把你交給我了。”
“……”
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奇怪?
許席林點燃引擎,半推半就道:“這裡離你家一個小時的車程,確定要走回去?”
俞昂默然,隻好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
許席林輕笑,啟動車子,漸漸提速。
他抬手一按,舒緩的音樂播放,按下音量,僅僅剩下能聽見調子的聲音,許席林轉動方向盤,又問,“誰惹你了,這麽不高興?”
俞昂取口罩的動作一頓,“沒有。”
許席林轉頭看他一眼,也沒追問,“剛才好像看到朱寒了。”
“。”
俞昂眉心一動,沒做聲。
許席林唇角弧度更深,“餓不餓?”
“不餓。”
“渴不渴?”
“不渴。”
“那你……”
“你答應十五天的時間,現在還剩下十天。”俞昂一下打斷許席林的問話,淡聲道:“不用做接送這種刻意的事。”
“為什麽?”許席林沉吟一聲,“難道你不覺得我應該在這十幾天裡多爭取一些機會?”
俞昂轉頭看他,神色不虞,“這不是你。”
車內只能聽見音樂聲,似乎已經換了一個曲子,不再是純音樂,帶有男聲歌詞。
再仔細聽去,是易青的新歌《小別》。
半晌。
許席林把車停在路邊,這個時間點非中心區的街道已車輛已經很少,來來去去都很匆忙,趕往家的方向。
一眼看去,高樓裡間隔著或遠或近的距離,亮著白色的燈,像大廈的呼吸的鱗片,讓這個城市充滿生氣。
許席林輕吐一口濁氣,“這確實不是以前的我,所以以前的那個我後悔了五年,為什麽沒有冷靜地問過你那一紙離婚協議的緣由。”
“如果我一再追問,那時的你一定會說。”
“我花了一天的時間,試圖冷落你,不去把你放在萬事的第一位。我做了,但感覺不對勁。”
“我還是沒有辦法放任你一個人做決定。”
“是你那晚的主動,讓我下定這個決心。”
“你後悔嗎?”
機車的轟鳴聲從耳畔飛快掠過,在車前閃過一道黑色的殘影,最終消失在拐角。沒一會兒,又是第二輛,第三輛,如蠅蚊在耳邊刮過。
此時的俞昂卻不覺得那聲音吵鬧,那是自由又肆意的象征,也是他理想的生活。
“做都做了……”
後悔有什麽用。
許席林肩膀微顫兩下,“嘴硬。”
俞昂:“……”
“下車。”
許席林解下安全帶,作勢要開門。
“去哪兒?”俞昂問。
許席林:“帶你吃宵夜。”
“嗯?”
許席林側身,拿過俞昂手上的帽子,蓋在他的頭上,帽簷遮住了半張臉,“我猜你今天沒怎麽吃東西,是嗎?”
“嗯。”
許席林對他總是一猜即準,每一次都讓俞昂找不到理由拒絕。而俞昂卻常常摸不準他的心思,好像在未曾見面的這五年間,許席林變了太多。
吃完宵夜後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人一旦填飽肚子,就容易感覺到困。在車上,俞昂竟也淺眠了一會兒,即使是在車裡,也有安心的感覺。
睜眼時,車已經停下,周遭一片黑暗,只有車內的顯示屏發著微弱的光,裡面的歌不知道換了幾首。
他感覺到身旁有一道目光,倏地清醒,又去看擋風玻璃外的建築。
是許席林的家。
險些忘了,他答應要來親自確認冬雪的安全。
“睡醒了?”
許席林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醒了就下車吧。”
再次來到許席林的家裡,卻懷著和上次不一樣的心情,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門一開,稍稍抬眼就能看見地板上有一團白色的影子,似乎是睡著被吵醒,冬雪還伸著懶腰,身子拉得很長。
俞昂就算沒有摘下帽子,在黑暗中,它也能迅速聞出主人的味道,小跑過來蹭著俞昂的大腿,然後仰頭對他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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