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看起來也許正常,俞昂本就是一個極冷靜的人,可遲鈍粗線條的蘇秀文卻看出某種不易察覺的深憂。
地下車庫。
車容凱和許席林的車停在一南一北,在分叉口蘇秀文放開了俞昂的手臂,朝車容凱使了個眼色。
“俞昂老師,我的車裡有一個大件需要給朋友送去,沒有多余的位置。”
俞昂邊說沒事邊摸出手機,“我讓助理來接。”
“不用呀,”蘇秀文生怕那個電話就這麽播出去了,連忙伸手去擋,語速都變快,“牙牙前輩,你是不是忘記了席林哥也開了車來的呀,你搭他的車就好啦。”
“……”
這麽大個人站在身旁,俞昂怎麽會忘。
蘇秀文推著車容凱的後背就走,期間還抽出一隻手和兩人說再見,“席林哥,牙牙前輩就擺脫你啦~”
只剩兩人留在原地,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蘇秀文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但這招撮合應該對熱戀期吵架的情侶才管用。
許席林剛才說話的態度已經很明顯,是默認進入冷靜期。俞昂的數次拒絕和推離已耗盡他幾乎所有的耐心,僅剩十五天。
不,十四天的時間,讓俞昂理清兩人的關系。
若不是因為節目,俞昂覺得這十幾天的時間,兩人連面都無法見到。
許席林是個高傲的人,他叛逆肆意,從不願臣服與誰。從第一次見到他,許席林從不會低頭,也絕不服軟。
從小到大,他從未向父母說過一次和洽的話。
可他卻甘願向俞昂一次次的放低身段,一次次的討和,就連和他說話時,也是平視。被俞昂的狠話中傷惹惱,也未曾發過脾氣。
轉眼間,許席林好像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不再事無巨細到每一個措辭都要在意俞昂,不再刻意為了哄他而使巧勁。
變成這樣,應該是重逢時俞昂最想要的結果才對。
可此刻,他的胸口悶悶的。
他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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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昂還是坐上了許席林的車,他邊系安全帶邊道:“麻煩你了。”
許席林冷哼一聲,“真是客氣。”
“……”
也許是路上暢通無阻,亦或像是發泄般的車速很快,花了來時一半的時間就到達了戀愛小屋,上車時的兩句話成了僅有的對話。
之後,即使直播還在進展中,他們之間始終橫隔著什麽。明明隻過了一晚,那條強撐的危橋的鎖鏈終究被時光賦予的鏽跡腐蝕斷裂,僅有兩端的連接處支撐,可橋上已經無法再通過行人。
俞昂已經能想象到直播彈幕上和大眼上各種言論的烏煙瘴氣,就連他自己,也對兩人眼下略顯窘態的關系有些不習慣,只能盡量不去在意。
戀愛小屋二樓休息區外的陽台連接了一道樓梯能通往嘉賓的房間,車容凱正巧從房間出來,看到俞昂正靠在陽台上吹風。
手裡拿著一罐粉色外殼的果酒,俞昂迎風喝了一口,察覺到有人靠近,轉頭看去,車容凱已經走到俞昂身旁,從玻璃圓桌上也取了一罐果酒,叩開,"撲哧"的發出氣音。
他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後道:“一杯倒的俞昂老師打算今晚要醉過去嗎?”
手裡的果酒已經喝了一半,這是節目的讚助品牌,為了適應大多年臨段的人,這酒的度數其實很低,酒量好的人都可以當飲料喝。
也許是這晚上的風有點強勁,俞昂沒什麽感覺,意識非常清醒,也不知道為什麽,俞昂聽到這話,輕笑了一聲,“拒酒的謊言,你也信了?”
“嗯。”車容凱一臉真誠,“因為俞昂老師說得每一句話都很有信服力,會讓人覺得很真心。”
俞昂怔愣一瞬,“我說什麽話都是嗎?”
“我認為是的。”車容凱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你的眼睛給人一種很真誠又神秘的感覺,好像是在告訴別人,我的每一句話都不是違心。所以,即使你說謊,也很能讓人發現端倪。”
良久。
俞昂喝盡了易拉罐裡的果酒,很輕的歎了一口氣,淡淡道:“其實我經常說謊。”
也許是聲音太小,風太大,卷走了一部分的嗓音,車容凱沒有聽得太真切,他湊近一步,問道:“俞昂老師,你剛剛說什麽?”
俞昂只是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我的經紀人托我問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這個打算沒有明說,但兩人都彼此清楚指的是什麽。
這次輪到車容凱沉默了,希望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憶,然後他笑了笑,“在大家看來,我年輕,事業步入正軌,發展空間也很大,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其實很想穩定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不過現在說這些也太早了,我始終不是一意孤行的人,更願意尊重他。”
話題到這裡中斷,整個房屋的燈全都暗了下來,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車容凱臉上閃現過一絲茫然。
下一秒,一段歡快的音樂響起,在他們身後,僅有的一個光亮逐漸靠近,黑暗中搖曳不停。
那個蛋糕上小小的燭火照亮了蘇秀文的眉眼,音樂從他喉嚨處發出,身後緊跟的人有節奏的拍手。俞昂將手裡的易拉罐放下,也跟著節奏拍起來。
車容凱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短暫的詫異後,他舒心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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