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 新的問題來了。
對謝知斐來說, 為什麽讓他知道他就是傻狗, 就不能追他了?
鄔聲回憶起來, 他與謝知斐在萬花國時的生活,真論起來,與少年夫妻也別無二致。
那時, 鄔聲從沒覺得自己能與誰相伴到老,但當他在無比忙碌間抬頭看到有謝知斐在……他承認自己曾經動過要和謝知斐一起到白頭的念頭。
想到這, 鄔聲微微有些怔愣。
和謝知斐分開太久,他都快忘記了自己當時和謝知斐相處時心裡曾有過的那些願望。
在謝知斐離開後,一直以來他許的願都是想讓謝知斐好好的。
現在,謝知斐真的好好的,這個願望已經實現了。
而曾經謝知斐還在時,他想要和謝知斐安穩地一起生活到老的願望……如果謝知斐真的想追他,只要他點頭答應,離這個願望實現只差時間。
眼下的局面是,他這兩個願望都是已經實現或者接近於實現的狀態。
鄔聲少有許願的時候,願望實現更是少見,若按他往常二十余年的經歷,再微小的願望實現都能讓他開心很久。
那為什麽對他來說近乎奢求的願望都要實現,他卻會這麽煩躁?
鄔聲想不通。
吹好頭髮的謝知斐從浴室裡走出來就看見鄔聲正面對著定格住的電影畫面,一張臉上寫滿沉思。
謝知斐問:“是有什麽不好理解的地方嗎?”
他隨意掃了一眼屏幕,此刻屏幕上呈現出漂亮工整的二分構圖。
坐在桌子對面的兩位主演被一堵牆壁隔開在畫面兩側,暗示此刻出現在畫面中的兩個人哪怕正吃著燭光晚餐,看上去氣氛正好,但內心世界卻有著一道無法被忽視的隔閡。
這在畫面語言裡不算很新鮮的手法,但如果鄔聲對此有所疑問,謝知斐會給到最詳細的解釋。
聽到謝知斐聲音的鄔聲轉回過頭,目光自上至下,掃了謝知斐一眼。
比起在萬花國時,謝知斐長高了許多,骨骼的量感也重了許多。
性格也汙濁了許多,鄔聲想。
學會騙人了。
能在藍星這種地方學會騙人,可真是個壞東西。
謝知斐不知道是他多想,還是真是如此,他覺得今天的鄔聲似乎格外關注他。
難道他的皮囊對鄔聲來說也具備一定吸引力了?
謝知斐不敢一下子就夢個這麽大的。
……但萬一是真的呢?
在鄔聲回眸這一瞬間,謝知斐就已經快速想象好鄔聲如何接受他的告白到婚房要怎麽布置了。
屋子的裝修風格可以詢問鄔聲的意見。
但床一定得大。
鄔聲說道:“是有不太理解的地方,不過不是這部電影。”
“嗯?”
“有個讓我猜不透的人。”鄔聲垂眼,狀若無意地問起,“謝老師知道要怎麽樣讓一個人說真話嗎?”
就在謝知斐心中即將生出幾分忐忑,懷疑鄔聲是在說他時,鄔聲又道:“日常交流時,人們總會為了粉飾自我,或者照顧對方的心情說一些假話——這是你曾經在告訴我不要把別人的客套話當真時說的,我一直記得。那如何讓和我打交道的人知道,我的感受不需要被照顧,並且讓他們卸下最後那點粉飾,直接說真話?”
謝知斐意識到,小半年的時間過去,鄔聲似乎已經完全融入藍星社會了。
鄔聲的表達能力比起他剛剛找回到他時,流暢自然了許多。
已經像是在這裡生活過很久的人。
“真話不靠說,看他們做什麽。”欣慰不已的謝知斐坐到床邊,“很多時候,行動會比語言更能反映一個人內心的想法。”
鄔聲點了點頭。
表情似懂非懂,但實際上大腦已經飛速思考起來了。
謝知斐的這句話,他是讚同的。
語言可能會欺騙人,行動也可能會。
但行動能夠反映出來的,往往會比語言更接近人心的本來面目。
“以及,在不過分透露對方隱私的前提下,可以多詢問幾方人的意見。”謝知斐繼續說道,“有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問問擁有旁觀者視角的人,將多方的意見拚湊起來,才最可能接近事實真相。”
“聲聲,不管你遇到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聊。”謝知斐緩聲道,“你知道的,我不會同除了你我之外的人亂說什麽。”
謝知斐就差把“快點告訴我你猜不透的那個人是誰,我就是那個客觀公正的旁觀者”寫在臉上了。
鄔聲卻笑了笑:“看電影吧。”
旁觀者是吧?
鄔聲一下就想起辛泰來了。
好,他知道要做什麽了。
觀察謝知斐的行為,想辦法從辛泰那了解到更多關於謝知斐的信息。
哦,還有成邵寧。
對於如何窺探謝知斐真實想法的事,鄔聲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但這些想法,他都不打算和謝知斐分享。
想到自己前幾個月視謝知斐為人格高尚的前輩,對謝知斐無話不說,甚至還滿眼崇拜地叫過謝知斐不少次哥哥,鄔聲就覺得牙癢癢。
很想咬謝知斐幾口泄憤。
但這些都是鄔聲心裡的想法,從臉色上看,雲淡風輕,一點壞情緒都看不出來。
鄔聲重新點下電影的播放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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