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扭過頭，清了一下喉嚨，才慢慢開口：“雪大了。”

　　“您回去吧。”

　　沈天揚抹了抹眼睛，撐著地面想要站起，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沈言猛地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臂，沈天揚堪堪穩住了身形，顫抖著撫上了沈言的手。

　　“陪我走一段路吧。”沈天揚說道，“司機就在外面。”

　　沈言斂著眉，目光觸及到了老頭子混沌的眼睛，良久，才點了點頭。

　　沈天揚就這樣撐著沈言的手臂，兩人慢悠悠地走在青石路上。

　　“我看了你的舞。”沈天揚一點點地拍著沈言的手，“跳得真好。”

　　沈言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心跳漸漸加快。

　　“我一直想讓你到家裡的公司來，雖然現在也想。”沈天揚輕聲說，“但是當我看到你跳舞時的樣子，我腦子裡就一個想法：這孩子，跟他媽媽一樣漂亮。”

　　“臭小子，我知道跳舞是你喜歡的。”

　　“但要是哪天不想跳了，跳不動了，就回來。”

　　沈天揚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悠悠地聽不真切。

　　“年紀大了，開始打感情牌了？”沈言抿了抿嘴唇，開口說。

　　沈天揚釋懷地笑了笑，“今天是你媽的祭日，突然傷感了……”

　　“日子越過，倒越想念從前的時光。”

　　出了陵園的大門，司機連忙迎上二人，扶住了沈天揚的手。

　　“董事長，您的身體大不如前了，還硬要在這大冷天到這兒來。”司機不住地念叨，“年年都是這樣……”

　　沈天揚聞言，擰著眉怒喝：“閉嘴。”

　　沈言將凍麻的指尖塞進口袋，深吸了一口氣：“你身體怎麽了？”

　　老頭子搓了一下手指，咳嗽了幾聲，“著涼了，不是什麽大事兒。”

　　老頭子的精神頭看著是還行，如果沒有喝酒的話。

　　司機扶著沈天揚進了後座，後者打開車窗，看著車外一動不動的沈言，問道：“臭小子，上來。”

　　沈言揚了揚手，算是拒絕，“算了，不同路。”

　　“你還是回去醒醒酒吧。”

　　看著沈天揚皺起了眉，卻在下一秒想到了什麽，只是落寞地歎了口氣。

　　沈言突然感到鼻尖一陣酸澀。

　　走到窗邊，沈言俯身，半張臉掩在圍巾下，只露出了淺藍色的眼睛，此時的睫毛上還掛著幾片雪花。

　　沈天揚恍恍惚惚中，好像聽到了一句話：

　　“下次回去看您。”

　　第27章

　　雪天，酒吧的客人不多，鄭朗一下樓就看見了吧台上的長發男人。

　　“有點眼熟……”鄭朗心下琢磨，不動聲色地坐到了另一邊。

　　沈言從陵園回來，思緒煩亂，急需用酒精麻痹神經，便徑直來到了剛回國那晚的酒吧。

　　點了好幾杯威士忌，他就沉默著一口一口地悶。

　　圍巾凌亂地擺在吧台上，昏暗的燈光下，沈言的鎖骨若隱若現。

　　鄭朗眯了眯眼睛，在沈言又一次仰頭的時候，終於想起來什麽時候見過這張臉了。

　　他連忙低頭給某個人發去了消息。

　　顧晟添剛開完會，正走在公司的走廊上就收到了鄭朗的信息。

　　“那個帥哥來我的酒吧了！”

　　顧晟添的腳步沒停，把消息界面一滑，不準備理會鄭朗。

　　鄭朗又發來一條：“好不好奇？”

　　顧晟添冷淡地回了句：“不好奇。”

　　鄭朗看著顧晟添發的消息，輕嘖了一聲。

　　再裝，上次在酒吧盯著人家看了那麽久……

　　他想了想，偷偷拍了一張沈言的照片發了過去，又配文：“嘖嘖嘖，帥哥喝了好多酒。”

　　幾乎是下一秒，對面便發來了消息：

　　“他現在在你那兒？”

　　鄭朗愣了愣，還沒從“顧晟添竟然秒回了”這一事實中緩過神來，就看到對方又發來一句：

　　“別讓他再喝了，我馬上過來。”

　　這語氣，說得好像你倆認識似的。

　　鄭朗在心裡吐槽了一下，但還是衝調酒師示意了一下，走到了沈言對面。

　　一抬手，鄭朗輕輕地按住了沈言的酒杯，身體微微前傾，禮貌地笑道：“帥哥，還喝啊？”

　　沈言卻是看都沒看他，說了句：“不約。”

　　“……”鄭朗被噎了一下，隨即咬著後槽牙，臉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笑容，“帥哥，我是這家酒吧的老板，您今天喝得太多了。”

　　沈言這才翻起眼皮，淺藍色的眸子看向了他，“這家酒吧不允許顧客喝很多酒麽？”

　　“這倒也不是……”

　　“那你管我？”沈言面無表情地拂開鄭朗擋在酒杯上方的手，嘴唇貼在酒杯上，仰頭喝下一大口威士忌。

　　鄭朗詞窮地抿了抿唇，默默地把搖酒器拿遠了些。

　　顧晟添來得匆忙，推開門的時候肩膀上還沾著雪花。

　　當視線落在吧台上男人的身上時，他的臉色稍霽，可當他走近，看見比照片上還多了一些的空酒杯時，立即用慍怒的目光看向鄭朗。

　　鄭朗抱著搖酒器坐在遠處，無可奈何地朝他聳了聳肩。

　　收回目光，顧晟添沉默地坐到了沈言身邊，點了一杯蜂蜜水。

　　察覺到旁邊人的安靜，他轉頭髮現沈言已經停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顧晟添，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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