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意點頭:“是的,歸海師兄很寶貝那串佛珠,一直戴在身上。”
陸曜山聽了不由意外,這位歸海師兄的樣貌看起來十分年輕,似乎沒比自己小多少。
他問從意:“那他都教你們什麽?”
“什麽都教,他懂得特別多,我和從心現在跟著他學語文和數學,從玉師兄則是經文和外語,大師兄的話……”從意突然卡殼了幾秒,“大師兄好像沒怎麽學,他懂得很多。”
從意說起盛昔陶來似乎帶著一股又敬又怕。
陸曜山聽完沉默了一下,因為高中那會兒,他記得盛昔陶的成績,在學校裡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要不是出了那場意外,他十年前也應該和自己一同到國外念書。
想來不禁十分愧疚,可這純屬是過去式了。
陸曜山回到正題:“你們歸海師兄以前是當過老師嗎?”
從意搖頭:“不是,師父說歸海師兄留過學,是名牌大學畢業的。”
“那歸海師兄為什麽跑來出家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師父沒說。”
打聽他人的隱私不是件好事,陸曜山點到為止,不再追問。
那廂從意朝看了眼月亮,轉了話題道:“陸施主,你是在等大師兄下班嗎?他今天估計要到凌晨了。”
自從那晚兩人爭執了一番後,就再也沒說過話,即便陸曜山天天在眼前晃,盛昔陶也當他是空氣。
此刻,陸大少看著月亮陷入了抑鬱,他問從意:“你大師兄經常在外面工作嗎?”
從意點頭:“對的,大師兄很辛苦,師父和歸海師兄身體不好,廟裡只有他和從玉師兄經常出去打工掙錢。”
陸曜山第一次踏進這間寺廟的時候,環顧周圍,只見破舊的牆瓦和簡陋的佛殿,香客遊人也寥寥無幾,想必僧人們的日子十分清貧。
這也難怪盛昔陶說是出家,卻沒半分出家人的模樣,比較比起守戒,還是吃上飯來得重要。
這麽想著,他對從意問:“你和從心是什麽時候來這兒的?”
“我們一直在這兒。”
從意回答:“我和師弟是師父和師兄們帶大的。”
他回憶起悠遠的時光:“我們第一次見到師父大概是在五年前,那會兒院長剛走,我和從心沒地方去,正好師父來了,我們就跟著師父了。”
陸曜山沒懂:“你說你和從心一直在這兒?還有院長是?”
“就是福利院的院長。”從意發現自己沒解釋清楚,補充道,“其實這兒原來是一所福利院,但在五年前關門了,除了我和從心,院長老師和大家都走了。”
“然後鄉親們把福利院改造成了一座祠堂,哦對了,歸陶師兄和歸海師兄就是那會兒來的。”他托著下巴回憶道,“從玉師兄比他們晚一些,又過了大半年以後,師父和師兄們就跟村裡的人商量說把祠堂擴建成了寺廟,取名為樂水寺,前面供奉佛像,後面供奉先祖,一直到了今天。”
從意把這座寺廟簡短的歷史敘述了個大概,陸曜山聽著不禁五味雜陳,除了生活條件簡陋,這廟裡的六個人和尚看上去也像歷經坎坷,似乎是上天將一群不幸的人聚集到了一起,讓他們得以抱團取暖。
陸曜山想了想又問:“這麽說昔陶是五年前來到這兒的?”
從意說:“差不多,不過大師兄最初只是路過,後來寺裡出了事他就留下來了。”
“什麽事?”
“大火。”
陸曜山吃了一驚,聽見從意解釋道:“寺廟剛準備建的時候,就起了一場大火,滅了一晚上才結束,把什麽都燒乾淨了。”
他臉上的表情難以忘懷,像是又目睹了那滔天的紅光。
“歸陶師兄為了救人,被燒壞了腺體。”
從意難過地說:“你大概也發現了吧,大師兄沒什麽信息素。”
聽到這裡,陸曜山有些沉默,他想說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想了想問:“那他脖子後面那朵蓮花……”
“是師父刺的,大師兄做完手術之後,覺得落了道疤不好看,師父說蓮有佛性,於是就給師兄刺了一朵蓮花,希望歸陶師兄能受到庇佑清淨無礙。”
從意認真解釋著,卻不知陸曜山聽了心中猶豫,那道疤分明是早就留下的,老和尚大概是為了替盛昔陶隱瞞他腺體的問題,才借口說是火災造成的。
此刻,想起那朵描摹得靈動如生的紅蓮,恰似一團熾熱的火焰,映襯在盛昔陶白皙的皮膚上,陸曜山覺得腦中的那些念頭,不可遏製地離佛性漸行漸遠……
第12章 提前適應也好
上午十點,金水市第一人民醫院。
中年女人邊打印著報告邊給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遞紙巾,目光還不住地往他後頸上的片刺青瞟。
“再看就不禮貌了啊。”
盛昔陶將後頸上的凝膠擦乾淨,攏了攏領子,把襯衫上的扣子扣好:“喜歡自己也去刺一個。”
“我也想啊,但醫院規定大夫不能刺青。”胡醫生望著那朵“火生蓮”露出遺憾的表情,她邊說邊坐回自己的椅子,認真看起報告來。
知道她要一陣功夫,盛昔陶托起下巴,拿手指戳她擺在桌上的那盆多肉。
不知名的像葡萄一樣掛下來的青綠色小球體,茂盛得垂在盆外,萬物複蘇的季節,多肉都瘋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