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追了。
——那我,也不追了。
辛宴庭閉上眼,任憑眼淚往水裡去,冰涼涼的,陰暗的水域包裹他的心臟。
他往水底沉去,連掙扎也沒有。
岸上。
管家急瘋了,保鏢都在,皮艇也在,可船上那位驕矜貴重的小少爺不見了。
天暗了,太陽落山了。
湖面也要結冰了。
噗通一聲,有人跳進了水中。
水裡陰嗖嗖的冷,秦巷是脫了皮鞋下水的,大張開手臂往水裡遊去,很快尋到辛宴庭的身影,他如一道破開陰繭的曙光,從天上飛馳而來,沉入水中,光亮無端照在辛宴庭臉上。
辛宴庭失真了,他睜開毛絨顫著睫毛的眼,笑了。
很可悲地笑了。
生命若在這一刻結束,最後一刻裡,他竟然能看見的,也只有秦巷。
他想。
那他這輩子也活得太可憐。
秦巷抱住辛宴庭,見著辛宴庭睜著大眼,一臉平靜荒誕地看著他,明明溺水快溺得窒息,可眼神又那樣涼薄。
緊緊抱住辛宴庭,秦巷將辛宴庭抱進懷裡,很是珍惜地擁抱,一個用力,秦巷向上遊去,將人往上拉。
保鏢相繼跳下水,將兩人救起。
秦巷躺在濕地上,嘴裡咳著吐涼水,快死了,撇頭一看,辛宴庭睜著大眼,望著他,兩雙眼對上,秦巷笑了。
辛宴庭可比他慘,吐水吐得快將自己咳死嗆死,管家忍不住要保鏢給辛宴庭做人工呼吸。
聽到這個,秦巷失魂一樣的精神回寰,撐著濕草地坐起:“呼什麽啊,他玩個水,嗆了兩下,看你們大驚小怪的。”
管家看這情況可不像簡單溺水,家庭醫生都喊來了,在醫生來之前,秦巷看著地上閉眼,嘴裡嗆著的水和眼淚水一道流的辛宴庭,這模樣太傷他了,一把推開管家,秦巷雙手按在辛宴庭胸上,給他瘋狂做按壓。
忙完一通,天徹底黑了。
秦巷不肯去洗澡換衣裳,隨便裹了件乾的毛貂披在身上,室內開了地暖,他一身濕噠噠的痕跡,在辛宴庭臥室門口來回走,水跡沾了門口寶綠色的古董地毯,他又冷又熱,心裡急的發癲。
好不容易等到醫生和管家全都出來了,秦巷止住管家要說的話:“當是為庭哥好,放我進去看一眼。”
管家今天嚇的實在不輕,他是真受夠了:“秦先生……進去後……好好跟我家先生說話!”
“放心。”
秦巷濕漉漉的,進了房間。
辛宴庭這會兒正常了,換過了衣裳,穿著毛絨的睡衣靠在沙發椅上,沙發椅輕輕晃著,他在燒信。
秦巷寄給他的信。
一封一封,他往火盆裡扔。
管家就在門外偷聽,秦巷沒留意,腳步極重,走進屋裡,他剛剛答應管家的話他記著,可看見辛宴庭這樣,一點也忍不住了。
開口初初兩句,他還有些故作輕松:“你看看你,這樣的天去玩水劃船,要不是我救你,你要淹死了,也不找個人跟著。”
秦巷走近,看著火盆裡旺盛的火,嘴唇發顫:“看在我救你一回的份上,你能不能給我十分鍾的時間,聽我說說話。”
辛宴庭停止了燒紙,目光望向秦巷。
那眼神太恫人了,讓秦巷覺得可怖,他從未在辛宴庭面上見過如此陰森的神情。
秦巷在他身邊的椅子邊坐下:“我知道你一定好奇我為什麽又來,我在信上說不再給你添麻煩——你別急,聽我說完,我是認真的。”
“庭哥,我那封信既然寄出去了,就沒想過收回,但我知道,我這些信,你不一定看。”現在看來,是真的,這些信,他不僅沒看沒拆封,還一封一封地燒了,秦巷自嘲一樣笑了,肩膀聳動,“我怕你不知道我信上說什麽,所以親自來一趟,我這些話說完我就走,真真的。”
辛宴庭陰鷙的視線緊盯秦巷,手上動作又開始了,將信封丟到火裡燃燒,火盆裡的火花放明,照亮了兩個人的面孔。
“庭哥,我不為難你,我想跟你說,之前分的太倉促,連個告別也沒,不正式,今天要有,”秦巷又半跪下來,小心翼翼地,往辛宴庭身邊湊,“庭哥,我能抱抱你嗎,最後再抱一回。”
辛宴庭不說話,眸光生冷地看著秦巷。
秦巷當他願意了,用全身的濕漉抱住馨香的辛宴庭,他心裡的那股低沉空虛一下子全被充實了。
“真香啊,”話剛說出口,秦巷就哭了,跟個傻逼沒兩樣,“我以後不纏著你了,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庭哥,就這一回,最後一回,我給你又弄髒了,沒下次了,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辛宴庭一直不說話,秦巷看不見他表情。
等情緒發泄夠,秦巷退開身,擦了擦眼淚:“好了,我走了。對了,你帳上應該收著了,我給你打的錢。”
沒有分批。
一次性還清了。
可這眼淚就是擦不完,真丟人,又開始丟人。
秦巷索性也不擦了,用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按了按,呔了一聲:“我家底都給你了,妥妥的,今天原本要去研究所的,去遞辭呈,可想了想,那款面霜各地的分銷合作剛談下,還有得發酵,那再等等好了。你等我給你擼個爆款,這玩意賣火,我在名西子裡的股份,我全都轉給你,那也要等到明年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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