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Hunters車隊的首席工程師, 在這裡奉獻了十多年青春的策略師, Hunters隊內最高領袖按下了和顧池音的通話鍵。
“顧, 你感覺還好嗎?血壓、心跳?”
顧池音在座艙裡笑笑, “怎麽了馬修斯,這是我第一場大獎賽嗎?”
“……”馬修斯反覆地告訴自己,TR是公開的,“不, 我只是確認一下, 你是很想贏的吧?”
顧池音疑惑, “你怎麽了?頭部有什麽不適嗎?”
馬修斯按了兩次通話器, 兩次顧池音都只能短暫地聽見一些電流聲但沒有人講話。
顧池音有點茫然, 爾後想想約莫是有人摁錯了,便沒有太在意。
結果兩分鍾後馬修斯本人出現在了發車格上。
馬修斯走過來拍拍格諾裡,示意他讓一個位置給自己。
“欸?”顧池音看見馬修斯, “怎麽了?”
馬修斯直接彎腰貼在他頭盔旁邊, “雖然我對你有信心,但還是要囑咐你一句, 賽道上沒有愛情, 別被感情左右,該超他的時候一定要猛超!”
“……”顧池音嘗試詢問, “你……知道了?”
“廢話, 全圍場都——”馬修斯刹住, “呃,等等,好像只有我知道。”
顧池音眨巴了兩下眼睛,“算了,馬修斯,你放心,我一定猛超。”
怪怪的,算了不重要。
手推車快要撤離發車格了,馬修斯也得立刻回指揮台,離開前,他神色複雜地按了按顧池音的肩膀,當然了,他按到的是Hans頭頸保護系統。
顧池音覺得很離譜,因為他在馬修斯的目光中讀出了一些不信任,以及悵然。
他看著馬修斯負手離去的影子,再偏頭看看杆位的江從星。
男朋友嗎,是的,是男朋友,他頭腦一熱決定偷偷在一起的男朋友。
所以說當初威廉說的那個假設,它成真了。
顧池音呼出一口氣,離譜,他怎麽可能在賽道上讓著江從星,區區一個戀愛,最大也就是讓自己不至於把他創死。
暖胎圈開始前,格諾裡像從前一樣鼓勵他,並且告訴他,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的驕傲。
這就是F1,它是勇敢者的遊戲,它也是團隊協作的最強形態。
每個車隊裡的每個人都在奉獻自己的全部,他們跟著車隊滿世界比賽,沒有時間陪家人,沒有精力去追逐自己的愛好,F1車隊,連法國人都在加班。
而帶著這一切往前走的,是他們的賽車手。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的驕傲”這句話,是車隊對賽車手的最高認可。
——我們認可你,所以追隨你,所以侍奉你。
這是神聖的,是不容辜負的。
顧池音點頭,扣下頭盔前擋護目鏡,對格諾裡比了個大拇指。
接著開始暖胎圈。
“歡迎來到F1日本大獎賽——”
“可以看到今天的杆位又一次出現了Crown的藍色賽車,江從星是F1的奇跡,隻做了一年多的正式車手,他已經拿到了兩個杆位!”
F1賽歷就像每個車手的收集本,走到哪裡,貼上在這裡達成的榮譽。
頒獎台的位置有限,每一個站上頒獎台的賽車手,不僅他自己站上了,他的整個團隊,和他的隊友也都站上了。
大家在地上畫龍,力求在這一圈裡讓輪胎和刹車充分升溫。
F1暖胎非常、非常的吵,引擎、刹車、輪胎,每個部分都在竭力地表現自己。當然了,在普通人看來,他們和高鐵靜音車廂裡尖叫的熊孩子差不多,這也是賽車場通常遠離城區的原因之一,它擾民。
如果這是夜賽,那麽附近的居民恐怕有擊斃這20個人的衝動。
暖胎圈結束,在現場觀眾的歡呼,以及解說永遠像是嗑嗨了的激情中,紅燈全亮。
接著,五秒內,紅燈滅,比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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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顧池音會回憶開賽車的這些年。
他第一次萌生出要做方程式賽車手的時候,是因為家屬大院裡有個小孩買了個四驅車玩具。那會兒大家愛看《四驅兄弟》,在動畫特效裡,四驅車的力量簡直要衝出屏幕,熱血動漫對十歲左右小孩兒的激勵,比看二十遍勸學要強大得多。
然而顧池音是個更有野心的小孩兒。
家屬大院裡那個經濟條件比大家都好一些的小孩,買了個正版的,擁有真正的馬達的四驅車模型。
幾乎所有小孩兒都去追捧他,圍著他,讓他把賽車打開跑一跑,讓大家感受一下四驅賽車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而顧池音看著院子裡坑坑窪窪碎石碎沙的地面,說:四驅車在這兒跑不快的,地不平。
小孩兒覺得自己遭到了挑釁,遂嗤之以鼻,誰說的,你瞎講,你又沒有四驅車!
對對,大家附和著。
快,跑一個給顧池音看看!
自然,那孩子把四驅車玩具打開開關,放在地上。
在一陣孩童的歡呼喝彩中,四驅車玩具即使是無人駕駛,但顧池音也感受到了它輪胎和馬達的辛酸。小小的玩具模型艱難地從石頭上爬過去,好不容易翻山似的過了這個石頭,又在下一個小坑裡陷住。
小孩兒面上過不去憤恨地踢了一下車,轉而惱羞成怒地指責顧池音:都怪你,烏鴉嘴!你嫉妒我的車!
顧池音那會兒只是吊兒郎當地扯著嘴角笑笑,是是是,都怪我,可不是都怪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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