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烏龜啊。”尹凡棠震驚。
池子裡架著木板,旁邊在噴水,大大小小的烏龜趴在板子上,模樣有點愜意。
“水裡還有!”尹凡棠拿出手機錄像,“第一次見這麽多烏龜。”
“這裡應該是放生池。”明秋說。
“還挺可愛的,你看他們在疊羅漢。”尹凡棠笑著說。
明秋偷看尹凡棠一眼,尹凡棠正專注地看烏龜爬木板,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明秋突然覺得此刻的尹凡棠更像年輕時的那一位,更活潑,情緒直白鮮明,總是在笑。
他當然愛那樣的尹凡棠,光明燦爛的,像日光,躲無可躲。
明秋收回目光,把眼睛轉向水面,一旁在噴水,細密的水霧落在池中,像下了一場小雨。
他們在放生池看了很久,才慢悠悠往裡面走,尹凡棠主打一個來都來了,在殿外取了三支清香,恭恭敬敬地又朝四方拜了一拜。
電影裡的李逸凡曾經是一個無神論者,他很普通,人生的前半程順風順水,讀書的時候成績中上,大學讀了師范,畢業出來在上海比較偏遠的地方找到了工作。
相親認識了一個女孩,在社區工作,談了一年,理所當然地談婚論嫁,婚後不久有了一個女孩。
圍繞李逸凡的形容詞小時候是聽話,懂事,努力,長大之後是孝順,顧家,老好人。
他是萬千普通人中的一個,每天苦惱的問題不過是厭學的學生和晚上做什麽菜。
但女兒的病改變了一切。
從一開始的僥幸,到滿懷期待,接著是失望,不肯放棄,再次失望,麻木,拚命抓住一點希望,最後是絕望,但不肯接受現實。
女兒的病,無處籌款的醫藥費,一地雞毛的夫妻關系,話語的刺,心上的重壓,像是一塊一塊的石板,壓得李逸凡透不過氣。
最後他只能求助於神佛,沒有曙光,他隻好盼望一個奇跡。
今天承天寺應該是有法事,隱隱可以聽到誦經的聲音,悠悠遠遠,讓人覺得安寧。
《南方高塔》最後也沒有奇跡,明秋的電影結局總是灰暗,高塔不過是一個江湖騙子弄出來的謊言,為了兜售他那高價的靈丹妙藥。
尹凡棠覺得這個故事很真實,實際大多數人都不能得償所願。
尹凡棠緩緩睜開眼,香灰被風一吹落下去,擦過他的手背,有些燙。
明秋站在一旁看他,旁邊是一棵掛滿紅綢的許願樹。
明秋的表情很平靜,雲淡風輕的。尹凡棠突然意識到明秋的臉仿若觀音面,心無動搖,旁觀著世間人來人往。
尹凡棠把香插進香爐,他想他求的也不多,這次能相處久一點就好了。
尹凡棠朝明秋走過去,很自然地拉了拉他的手腕,笑著說:“走吧。”
“不進去逛了?”明秋問。
“渴了,我們去喝四果湯吧。”尹凡棠晃了晃他的胳膊,笑眯眯地問,“好不好?”
明秋不會拒絕他,他點頭,看到出口的標志牌之後說:“那走吧。”
出去之後沒走幾步就有一家賣四果湯的小店,尹凡棠要了兩碗,加了不同的料。
尹凡棠最喜歡四果湯裡的石花膏,細細長長,入口順滑,又冰又甜。
兩個人坐在店裡,面對面吃,尹凡棠特自然地從明秋碗裡舀了一杓,說:“怎麽感覺你的更好吃?”
明秋推了下碗說:“要換嗎?”
尹凡棠彎著眼睛說:“你這麽愛我啊。”
明秋立刻把碗拉了回去:“當我沒說吧。”
尹凡棠被他可愛到,托著臉問:“那了解階段可不可以親你?”
明秋拿著杓子的手一顫,斟酌兩秒,才說:“可現在在外面。”
尹凡棠忍笑,心裡美死了,逗他:“那先欠著。”
明秋總覺得有點不對,有點煩地說:“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是個公眾人物了?”
尹凡棠坦蕩地說:“你是導演,我是演員,我們正在拍同一部電影,就算被拍了又怎麽樣?兩個男的關系好,舉止親密很正常。”
明秋被他打敗,用杓子舀了兩顆芋圓,舉到尹凡棠嘴邊,行雲流水地喂了,換到了三十秒的安靜。
正巧明秋的手機震起來,是楊尚詞打來的,他說晚上在泉州訂了酒店,有個投資商要過來,讓他六點鍾過去。
“哪個投資商?”明秋皺眉。
“QT集團的陳方硯,他剛好在泉州,今天正好有空,大家吃個飯。”楊尚詞說。
“對了,尹老師是不是跟你在一塊兒呢,你晚上跟他一起來。”
明秋皺眉:“他不用去吧。”
“是陳總點名要他去的。”楊尚詞說。
明秋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憶,他有點不爽地說:“我一個導演,還要帶著演員去給金主陪酒嗎?”
楊尚詞有點尷尬地說:“據我所知,陳總和尹老師挺熟的,你不如問問他。”
明秋皺著眉,抬起臉和尹凡棠對視,說:“晚上有個飯局,QT的陳總組的,你去嗎?”
尹凡棠表情有點驚訝:“他不會投資了這部電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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