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安看著尹凡棠好看的臉上露出的完美笑容,心裡卻有點不是滋味。
她坐在下面看,下半場錄製開始之後,尹凡棠果然低調起來,看似無意地把機會都讓給了別人。
筱安其實不太明白,在這個錄製現場,人人都想著爭鏡頭,多說話,只有尹凡棠像個局外人。
他不喜歡拍戲之外的鏡頭,筱安有時候覺得尹凡棠隻願意通過角色和觀眾對話,至於他本人,是無可奉告。
這是一種逆著時代洪流的選擇,所以旁人會覺得他清高得太傻。
筱安不太明白,但她覺得尹凡棠的堅持很可貴。
節目錄完已經是半夜,尹凡棠沒去聚餐,他回酒店睡了一覺,第二天退了自己回北城的機票,跟筱安說他要回家一趟。
筱安知道尹凡棠家在杭州,去年過年的時候幫他訂過機票。
“那什麽時候回來?”筱安問。
尹凡棠笑了下:“先躲一個禮拜吧。”
“文嘉姐會瘋掉的。”筱安歎口氣,“您是在躲工作嗎?”
尹凡棠搖搖頭,很真誠地說:“最近太忙了,我想調整一下狀態,有事聯系我。”
筱安也拿尹凡棠沒辦法,隻好說:“那可不準關機啊。”
尹凡棠應了,笑著說:“行李幫我拿回北城吧,我空著手回家。”
上海回杭州坐高鐵最方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尹凡棠買了商務座。
到站之後家裡司機來接他,尹凡棠坐進車裡,微笑著說:“張叔,好久不見了。”
張叔給他們家開了二十多年的車,是看著尹凡棠長大的,他很高興地說:“前兩天我去看了你的電影,拍得真好。”
張叔從小就疼他,尹凡棠放松地靠在後座上,笑著說:“我拍什麽你都說好。”
張叔有點驕傲地說:“那肯定。”
尹凡棠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心裡平靜了很多。
車子駛進一處別墅區,尹凡棠的父母退休之後就搬到了這裡,這個小區地理位置絕佳,出門走兩步就是西湖。
尹凡棠走進去,先進了書房,陳曉川正在研究棋譜,見他來了,點了下頭,說:“來一盤?”
陳曉川喜歡下象棋,以前忙工作沒時間,退休之後沒事就在家研究殘局。
尹凡棠坐下來,把棋子擺上,陳曉川也坐,拿掉了自己一個馬,笑著說:“老規矩。”
尹凡棠執紅,先手當頭炮。
“今天心情不好?”陳曉川慢悠悠地選擇順手炮應對。
尹凡棠沒說話,沉默地下棋。
十五分鍾不到,尹凡棠就被將了軍,他笑了笑:“果然會輸。”
陳曉川點點桌子,說:“因為你心浮氣躁,著急冒進,處處都是破綻。”
尹凡棠無法反駁,轉開話題:“我媽呢?”
“去劇院幫忙了。”陳曉川說。
尹凡棠的母親是省昆劇團的演員,唱青衣,年輕時名噪一時。現在沒事也常去劇院幫忙,收了兩個徒弟。
“那哥呢?”尹凡棠又問。
“出差。”陳曉川說。
尹凡棠家裡四口人,他跟著媽媽姓,哥哥跟著爸爸姓。兩個人的名字都是外公起的,哥哥叫陳方硯。
陳家追溯到曾祖父那一輩,是個茶農,後來包茶園,做品牌,如今產品遠銷海外。陳方硯接手之後,涉及的產業更不止於茶葉板塊。
“今天不是你回來的日子。”陳曉川看他一眼,已經猜到了三分,他慢悠悠反問,“工作受挫?”
尹凡棠點點頭,誠實地講:“最近很困惑。”
陳曉川嫌棄道:“當初讓你別去蹚娛樂圈這趟渾水,你又不聽。”
尹凡棠去做演員這件事,家裡另外三個人一開始都不是很讚成,直到現在也沒改變態度。
“我不知道我應該順應現在的潮流去做大眾喜歡的事,還是堅持自己但是沒有回報。”尹凡棠看著陳曉川。
陳曉川雖然一直不滿意尹凡棠做演員,但孩子有困擾,他還是認真對待。
“凡棠,今年過了生日你就要35歲了,榮耀和低谷你都經歷過,有些話不用我來說。問我的建議的話,對於現在的工作,你找不到平衡點,不如改變一下方向。”陳曉川說,“不拍電影的話,話劇怎麽樣?”
尹凡棠靜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可我還是喜歡拍電影。”
這話聽著有點孩子氣,好像是被拿走了喜歡的東西那樣。
陳曉川無奈道:“實在不行,跟你哥說一下,讓他投資,給你拍電影。”
尹凡棠知道陳曉川是在哄他玩,但他還是很認真地說:“當初我們都說好了,家裡不要插手我的工作,是好是壞,我會自己承擔。”
陳曉川笑了笑,重新把棋子擺回棋盤,說:“那我們再來一盤。”
又陪陳曉川下了兩盤棋,尹凡棠心頭那點煩悶漸漸消退,棋路也穩當起來。
陳曉川下得盡興,笑著說:“這盤勉強還湊合。”
“爸,我哪下得過你。”尹凡棠很放松地說。
隨後尹凡棠起身,悠閑地伸了個懶腰,說:“我上去睡會兒,午飯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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