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凡棠在娛樂圈時間久,大家都認識他,雖然現在不那麽紅了,但年紀資歷擺在那裡,也沒人會怠慢他。
社交累人,他應付了一輪,找了個角落偷懶。
“怎麽在這裡躲著?”來人個子高,下巴上有顆小痣,手裡拿著杯酒,直接在尹凡棠身邊坐下了。
尹凡棠一抬頭,是個熟人,他便笑了:“易舟,你怎麽也在?”
梁易舟也是在躲酒,他伸直了兩條長腿,笑著說:“陪我們導演來的。”
梁易舟正巧在重慶拍戲,大導的片子,是個群像年代戲,還沒上映呢,已經賺足眼球。
梁易舟是厚積薄發的代表,剛出道默默無聞很多年,到三十歲突然發力,有分量的獎拿到手軟,名利雙收。和尹凡棠這種走下坡路的不一樣。
“你不是最不愛應酬嗎?”尹凡棠和他相熟,語氣神態都放松。
“其實是和家裡人吵架了,出來躲躲。”梁易舟笑了笑,他長得漂亮,笑起來特招人。
尹凡棠翻個白眼:“別欺負單身的。”
梁易舟和他碰了碰杯,慢悠悠地講:“最近倒是有件新鮮事。”
“什麽?”尹凡棠懶懶的。
梁易舟聲音有點冷淡,平鋪直敘:“明秋要回國拍電影了。”
尹凡棠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他看著舞池中晃動的人群,突然覺得有些眩暈。他把酒杯送到唇邊,努力控制著語氣和表情。
“明秋不是一直在國外發展嗎?”
梁易舟說:“聽說手裡有個電影籌備很多年了,這次回來談投資的事。”
尹凡棠笑了笑:“明導還用得著拉投資嗎?大家應該上趕著去啊。”
梁易舟很理性地說:“這部聽說成本挺高的,到底是文藝片,回報率怎麽比得過商業片?他在國際上地位高,大陸觀眾不一定買帳。現在各行各業都不景氣,投資方也不願意花錢做慈善的。”
尹凡棠靜了一會兒,又想到剛剛看到的那些評論,苦笑一下:“真夠操蛋的。”
梁易舟看了他一眼:“我記得你倆一起拍過電影,是……?”
尹凡棠吐了口濁氣出來:“嗯,林啟卓導演的《白兔》,就在重慶拍的。”
梁易舟悶了口酒:“好老的片子,我當時好像是買的盜版光碟看的。”
尹凡棠點點頭:“十一年了。”
時間這個東西,你不回顧它就一往無前地流逝,彼此相安無事。一回頭,才覺得這分量壓在頭頂,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那一年的尹凡棠,剛拿了金像獎的影帝,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25歲,對演員來說實在太年輕了,像正午的陽光,耀眼得惹人嫉妒。那時他覺得自己什麽都能做到,什麽都願意去嘗試,好像沒有什麽能夠難倒他。
“我記得明秋比我還小幾歲。”梁易舟說。
“嗯,那年他正好十八歲,算算今年也才二十九。”尹凡棠不太願意去回憶這段往事,讓他心裡悶得慌。
“才二十九歲啊,真年輕。”梁易舟感慨著。
是啊,才二十九歲,就已經成為國際知名導演了。簡直是作弊一樣的人生。
梁易舟看出他心情低落,很善解人意地說:“走吧,去抽根煙。”
尹凡棠和他一起走出去,吸煙室有人不方便說話,他們就走到露台上。
尹凡棠看著他摸出煙來,有點奇怪地問:“你不是戒煙了嗎?”
梁易舟叼著煙,輕輕眯眼睛:“今天心情不太好,破例抽一根,不要說出去。”
尹凡棠點了煙,兩根手指捏著尾端,很深地吸了一口,他微微仰起臉,把煙吐出來。這包煙焦糊味重,是包廉價貨,看來梁易舟是偷了自己劇組的道具來抽。
“我記得《白兔》拿了很多獎。”梁易舟說。
尹凡棠點頭,他想想覺得好笑,明秋開掛一樣的電影生涯的第一個獎,居然是最佳新人演員。
“那個時候好幾個公司都想簽明秋。”尹凡棠說。
梁易舟若有所思:“如果他做了演員,你覺得他會紅嗎?”
尹凡棠皺著眉,又抽一口煙,這煙濃烈又嗆鼻,滋味很差,但讓人上癮。
“他如果做了演員,會比我成功。”尹凡棠閉了下眼睛,他記憶中的明秋好像停留在了十八歲,那是一張太過出挑的臉。
明秋男生女相,眉目精致得像畫中人。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年輕的臉讓尹凡棠聯想起某一年在博物館看到的一件瓷器,釉色瑩潤潔白。那天旁邊有一個老人拉著他的孫女,老人指著那個繪著纏枝梅花的白瓶,說,這叫甜白釉。
尹凡棠覺得甜白兩字很配明秋,也曾經想拿個四四方方的玻璃罩給他圍起來。
不過尹凡棠想錯了,明秋從來不是什麽甜白的傻小子。
尹凡棠把最後一口尼古丁吞下去,彎起眼睛,忍著喉嚨裡的那點刺痛,微笑著說:“但他不會做演員的,他很現實也很聰明,可能那年他就看穿了,知道我這個影帝只是曇花一現,然後平庸到老。”
作者有話說:
ps.明秋是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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