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秋沒說話,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來。
明秋坐著靜了會兒,盯著車上掛的那個平安禦守,忍不住開口問:“你都自己開車?”
尹凡棠給自己拉上安全帶:“不拍戲都自己開。”
明秋“哦”了一聲。
尹凡棠把手放在檔把上,出聲提醒:“明導,你安全帶沒系。”
等明秋把安全帶系上,尹凡棠問他:“你去哪?”
明秋報了個酒店的名字,在北城市中心,繁華的正中央。
尹凡棠開了導航,就開始沉默著盡職盡責做司機。
明秋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兩人都不說話,氣氛就變得有些尷尬。
尹凡棠在心裡嘀咕今天倒霉正好撞上了這位祖宗,偏偏年紀大了就知道板著一張臉,一點都沒有小時候那麽可愛了。
尹凡棠不喜歡這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他也沒那個興致找話題和明秋聊天,更別說如今兩人的地位差距,一個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天才導演,一個是已經無人在意的過氣演員。
能坐在一塊兒都是稀奇。
所以尹凡棠這話要是說得不入耳就成了冒犯,挑好聽的講又顯得諂媚。
還是不說話最穩妥。
好在交通還算順暢,尹凡棠把明秋送到酒店門口,不帶情緒地吐出幾個字:“到了,下車留心。”
不上不下難受了一路,明秋下車的那一刻,尹凡棠有一種得救了的感覺。他在導航裡輸入一個地址,立馬給油走了。
尹凡棠和丁邱揚約在了一個酒吧,名字叫「候鳥」。這個酒吧每周都有放映活動,放一些比較小眾的片子,久而久之,倒成了一些影迷的聚集地。
丁邱揚很年輕,今年才二十五歲,稚氣未脫,這個年紀對於導演這一行,確實只是個孩子。
丁邱揚很會寫劇本,手裡有個不錯的本子,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只有這個劇本。
團隊,投資,演員,都是未知。
尹凡棠是在一個電影節上認識他的,他看了丁邱揚導的那個短片,不是很完美的作品,處處是青澀,但很真誠。
丁邱揚的片子有一種很信任觀眾的氣質,現在很多電影為了刺激觀眾的感官,會把信息鋪得很滿,依靠不斷的刺激來抓住觀眾。
觀眾不需要做任何事,導演安排好的一切就會灌入他們的腦子。觀眾的情緒,感受,都被這樣的電影強行左右。
尹凡棠不喜歡這樣的電影,所以他看到丁邱揚的片子的時候會很喜歡,影片有很多留白,交給觀眾來填補。
這讓尹凡棠想起更年輕一點的明秋,明秋的片子裡也有這種安排,他處女作裡那長達三分鍾的安靜空曠的長鏡頭,到現在還在被人津津樂道。
沒有信息的長鏡頭是很冒險的,但是明秋不在乎,他為自己的電影創造了一個三分鍾的暫停按鈕。
第一次看到這段的時候,尹凡棠被深深觸動了,那個瞬間情緒豐滿到幾乎要讓他落淚。
一個好像沒有意義的長鏡頭為什麽會這麽讓人感動呢?
明秋對於這個長鏡頭的設計從未有過回應,他很聰明,永遠在故意保持神秘,讓觀眾去猜,去想,去琢磨,又因為得不到正確答案讓人百爪撓心。
特別壞。
丁邱揚到的早,他今天有點激動,他老遠就看到尹凡棠了,但怕引起注意,一直憋到尹凡棠坐下之後才開口:“尹老師,我找到靠譜製片人了。”
尹凡棠點了杯度數低的酒,問:“是誰?”
“張霖。”丁邱揚說。
尹凡棠對這個名字沒什麽印象,暫且在心裡記下,準備晚點跟經紀人打聽一下。
“他對我的電影很感興趣,說可以幫忙拉投資。”丁邱揚很欣喜地說。
天上可沒有掉餡餅的事。尹凡棠看著丁邱揚這張年輕好看的臉,忍不住為他捏了把汗。
但尹凡棠也不打算給他潑冷水,他理性地說:“製片人還是要好好了解一下的,張霖是獨立製片人還是有公司的?”
丁邱揚在隨身的包裡掏了一陣,摸出一張名片來,遞給尹凡棠。
尹凡棠拿過來看,這是個中小型電影公司,和尹凡棠的經紀公司有過合作,但印象裡,這個公司做的都是商業片。
尹凡棠皺眉,把名片還給丁邱揚,說:“我回頭打聽一下。”
丁邱揚向他道謝,他一臉高興的樣子,還說一定要請尹凡棠喝酒。
尹凡棠和他碰杯,托著臉聽丁邱揚說電影的事。
尹凡棠很能理解他,之前丁邱揚為了這個電影四處碰壁,這下終於看到了曙光,不激動都難。
尹凡棠表情放松,他喜歡這樣鮮活的臉,看了就覺得世界充滿希望。
如果丁邱揚不是導演,倒是可以勾搭一下。
尹凡棠惋惜地喝了一口酒,告誡自己要清心寡欲。
與此同時,酒吧又進來了兩個高挑的男人,其中一個皮膚極白,黑色的頭髮蓋住後頸,他穿著一件寬松的長袖襯衫,材質很柔軟,襯得人薄薄的一片。
他身旁的男人有點奇怪地問:“幹嘛不走了?”
明秋眯起一點眼睛,目光掃過尹凡棠的後背,表情很冷淡地說:“沒什麽。”
作者有話說: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