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尹凡棠都很難說清,宋宇對明秋的影響有多深。
尹凡棠很想來一根煙,或者一杯酒,他的腦子很亂,理智告訴他沒必要多想,情感卻佔了上風,亂七八糟的想法堆滿了他腦子。
尹凡棠有點鬱悶地看著熟睡的明秋,輕聲說:“十一年了,還沒出戲,可能嗎?”
亂想也不能解決問題,尹凡棠站起來,去衝了個澡,然後在明秋身邊躺下來,他這會兒沒什麽睡意,看了很久天花板,又開始糾結。
他想也有可能是《白兔》這個電影的悲劇結尾對明秋造成的影響太大了,讓他無法釋然。
畢竟這麽多年,尹凡棠偶爾會看這個電影,但沒有一次看到過結尾,連他也在逃避故事的結局。
《白兔》是宋宇的隱喻,看起來純真無暇的兔子,柔軟的皮毛下藏著的卻是利爪。
宋宇原計劃是要利用江辭,他知道江辭最在意的人就是江婉,他想讓江辭替他報復自己的父親。
宋懷睿有戀童癖,至少仗著工作方便在學校對小孩子動手動腳,回到家裡,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放過。
宋宇從小到大活得很痛苦,一方面覺得這種事很惡心,另一方面又被洗腦這是爸爸愛自己的表現。
直到青春期,宋宇發現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他不喜歡女孩,隻對男孩有感覺。
這讓他更加難受,最終發展成和同齡人的格格不入,同學覺得他奇怪,不喜歡和他相處。
後來就是那些小混混,總跟他伸手要錢。
宋宇對江辭改變看法就是那天他被小混混要挾時,江辭的出現。如果這是一場青春電影,宋宇應該是那個漂亮活潑的女主角。
但現實並非如此,他陰暗寡言,偶爾要遭受親生父親的騷擾。還是個女裝癖,經常在自己的房間裡偷偷穿裙子,然後撫摸自己的身體。
宋宇覺得一切都很惡心,他不止一次想要殺了宋懷睿。
小時候,宋懷睿對他的所作所為,讓他得了病,讓他成為同性戀,女裝癖,一個永遠不會被愛的人。
兔子死掉的那天,宋宇對江辭說出了真相,這也曾經是他計劃裡的一環,但江辭動怒的原因卻從江婉的遇人不淑換成了對宋宇的心疼。
可惜宋宇沒有相信江辭對他的那顆心,他是那隻永遠驚惶不安的白兔,懷著猜忌,永遠翕動著嘴唇懷疑一切。
所以說出真相之後,宋宇選擇了自我保護,他和江辭提了分手,他說他們倆應該到此為止。
這對江辭來說是當頭一棒,他想挽回,想知道理由,宋宇卻選擇躲著不願意見他。
宋宇知道自己很懦弱,但他不敢再和江辭繼續在一起,他怕自己陷得太深,耽於虛無的美好,忘記了最重要的計劃。
宋宇這幾年搜集了一些證據,也找到了幾個當事人,他想要讓宋懷睿身敗名裂,當然,死掉是最好的。
宋宇本以為江辭知道了宋懷睿的真面目,會想辦法讓江婉和他離婚,但他卻先等來了醫院的電話。
那通電話簡直像在夢裡,聯系他的人說宋懷睿出了車禍,很嚴重,已經要下病危通知了,需要家屬馬上來一趟。
宋宇匆匆趕回去,先看到的是坐在醫院走廊椅子上的江婉,她眼神很平靜,臉上殘留著一點淚痕。
“宋宇。”江辭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宋宇猛得轉頭,隔著人群,和江辭對視。
江辭穿著白襯衫黑西褲,和他們第一天見面一個樣。
那個場景林啟卓把它拍得很美,江辭正好站在走廊的燈之下,臉靜靜的,像尊無悲無喜玉面佛像。
宋宇被很多很多情緒裹挾著,他下意識跑向江辭,伸出雙臂用力地抱住他,顫抖著聲音:“哥……”
江辭無比冷靜地擁抱住他,平靜地說:“宋懷睿喝多了酒開車,一時失控,從橋上撞了出去,掉到嘉陵江裡面了。”
宋宇整個人都在顫抖。
江辭很輕地笑了一聲,他伸手攏住了宋宇的後頸,揉了揉,繼續說:“放心吧,小宇,以後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
宋宇猛得抬頭,他對上江辭無比幽深的眼睛,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他已經猜到了這件事不是意外,他咬著後槽牙,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你瘋了?”
江辭捏著宋宇的肩膀,眉目間流露出一點哀傷,他點了點頭,很輕地說:“我愛你。”
宋宇下意識後退,他的腦子亂成了一團,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怎麽能讓江辭成為這個劊子手?他以為江辭最多只會給宋懷睿一頓揍,可宋懷睿怎麽死了呢?
恐懼從腳底開始蔓延,宋宇覺得世界都在旋轉,一種惡心的感覺湧上來,他覺得四周的人都在看他,他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宋宇隻好捂著嘴狼狽地跑開,他像一隻慌不擇路的鳥,徒勞地撞在玻璃窗上。
宋宇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江辭。
江辭離開了重慶,他給宋宇留了一張簡單的紙條,說他準備去香港找金珍,讓他幫忙照顧江婉。
宋宇料理完宋懷睿的喪事,嘗試聯系江辭,但都石沉大海。
後來某天,宋宇站在街角的電話亭裡,他終於聯系上了江辭的一個朋友,那個朋友普通話不是很流利,他說前幾天在成都和江辭一起吃過飯,但之後就沒再見過,不過江辭也沒有提要去香港的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