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動作讓何青荷心臟震顫。
今天讓傅琛看到了他們家的醜態,傅琛一向光明磊落,一定覺得很惡心。
何青荷心裡難受,默默地坐在副駕駛座上,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的思維一片混沌,像身處迷霧裡,怎麽也找不到方向。
傅琛重新戴好眼鏡,說:“優塔的事。”
他隻提了一個開頭,何青荷就飛快地說:“不用你費心,大哥應該不敢輕舉妄動了,暫時就這樣吧。”
傅琛的心情變得更為惡劣。
何青荷說:“今天……”無法說謝謝,他只能換種說法表達謝意,“我很高興你能來。”
他松開安全帶:“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著,他就要拉開車門下車。
傅琛同樣飛快解開安全帶,卻是轉過身,一把將何青荷按在座位上。
何青荷的脊背撞擊座椅的靠背,抬起眼怔怔地看著傅琛。
傅琛的面容覆蓋著冰霜。
他說:“你什麽時候才能學著依靠我。”
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是單方面,傅琛傲慢,何青荷何嘗不是沒有交付出信任。
都這樣了,何青荷還保持著自己的倔強,不願意示弱,心裡有苦也自己憋著,不願意說出來。
何青荷從沒講過家裡的事,他的過去與困境都是傅琛從蛛絲馬跡裡推測出來的。
傅琛捧住何青荷的臉龐,強迫他直視自己,說:“我知道你習慣一個人,可人不是一座孤島,你跟我結婚,我希望你有事能第一個想起我。”
就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傅琛之前察覺到何青荷其實並不想回家,他提前詢問過,需不需要他陪著一起,但何青荷拒絕了。
傅琛不敢想,如果今天他沒有執意趕去何家,何青荷最後會怎麽樣。
何青荷好不容易才變得開朗一點,在綜藝上展現自己的風采,這次回家,又被家人打壓一番,會不會再次縮回自己的殼裡,戰戰兢兢,不敢出風頭。
如果那樣,傅琛要恨死何家的人,恨死沒有及時趕到的自己。
傅琛要杜絕那樣的情況發生,壓低聲音對何青荷說:“難過的時候,沒有辦法應對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
多麽簡單的事,只需要一個電話,哪怕在天涯海角,他都能趕到何青荷身邊。
傅琛一向是冷靜自持的,現在他依舊面無表情,何青荷卻能感覺到他平靜的外表底下,有著激烈的情緒。
這樣的情緒太有感染力,也太陌生了,讓何青荷下意識想逃避,但他的頭被牢牢固定,整個身體被壓在座椅上,無法掙脫。
他望著傅琛,透過兩人中間的鏡片,望進傅琛深邃的眼睛裡。
他的眼睫顫抖,心臟顫抖,連靈魂都在震動。
何青荷被困在泥沼裡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了呼吸,忘了說話。
他明明能呼救,但他不會。
長期的打壓與無視,讓他失去了對其他人的信任,他習慣凡事靠自己,害怕交出信任會受到傷害。
如果呼救了,沒人來怎麽辦。
如果相信了,被背叛了怎麽辦。
畢竟連血脈相連的家人都靠不住。
傅琛發現,何青荷渴望愛,卻又害怕被愛。
他松開何青荷的臉,握住何青荷的手,牽到唇邊,在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個親吻。
無比紳士,無比溫柔。
“你得自己走出來,但我在你身邊,我可以陪著你。”
說完,傅琛放下何青荷的手,深深地看著他。
何青荷腦子裡成了一團亂麻,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事,他的感官遲鈍麻木,他甚至想不明白傅琛為什麽要跟他說這樣的話。
傅琛今天晚上趕到何家,他非常感激,然後呢,還需要他做什麽。
何青荷愣愣地看著傅琛,過了很久,他說:“車你開回去,以後我再去取,路上小心。”
傅琛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抿抿嘴唇,告訴自己不要急躁,循序漸進,不要逼迫何青荷,那樣跟何豐啟與何軒柏有什麽區別。
他默默地咽下那聲歎息,沙啞地開口:“我知道,你先上去吧,早點休息,好好睡一覺。”
何青荷機械地點點頭,慢慢拉開車門。
這一回傅琛沒有阻攔他。
何青荷下了車,回頭看傅琛,傅琛在車裡說:“我看著你上樓,待會就走。”
何青荷這才慢吞吞地走向公寓大門。
他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每走一步心裡像針扎。
他能感覺到傅琛最後的失望,他非常惶恐,不知道傅琛為什麽失望,他究竟應該怎麽做才能讓傅琛開心。
何青荷走到電梯前。
在抬手按樓層之前,他思考傅琛說的那些話是什麽含義。
他滿腦子都是傅琛,想傅琛今天突然出現的時候,對於他來說宛如神降,又想剛才傅琛把他按在車裡,他的心跳得比平時任何時候都快。
越想心越亂,手指落在樓層按鍵上,遲遲無法按下。
他自己呢。
他自己是怎麽想的。
拋開所有雜念,何青荷終於承認,他不想跟傅琛分開,他不想傅琛走。
何青荷抿緊嘴唇,轉身快步走出公寓樓。
時間過了一會,理論上傅琛已經離開了,但他就是想去看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