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隅好像的確沒騙人。
這個世界真的糟糕透了,但的確有一小部分,很小一部分,值得他說一句“還不賴”,值得他為此留下來。
在他的心被莫大的空洞和悲哀蠶食時,秦一隅不會勸說他接受死亡的不可追,而是帶他來到這裡,掬起一小捧生的希望。
告訴他:這和你有關哦。
你存在的意義,不只是仇恨,你還可以修複一顆碎掉的心。
和玉尼聊完,正好遇上主刀醫生,秦一隅又細細詢問了一遍。
“那這次手術之後,是不是可以恢復大半了?”
“還要觀察,但應該問題不大了。”
聽到這話,秦一隅終於放下心來。一旁的玉尼說要去打飯,問他要不要一起,秦一隅卻搖頭,說想先回去看看。
等他回到病房,老太太也不見了。艾桑病床的簾子仍舊拉著,透著暖色調的光亮,秦一隅走過去,發現他竟然睡著了,南乙則坐在病床邊,手掌輕輕拍著艾桑的肩。
四目相對,南乙收回手,望著秦一隅。
誰知秦一隅竟然衝他打了個手語。
[你好溫柔。]
天知道他偷偷學了多少。
溫柔這個詞離一個騎摩托車、耳朵上打滿釘子、成天想著殺人還搞搖滾的男的好像有點太遙遠了。
但南乙的胸口還是升起一股暖熱,當秦一隅挨著他坐下來,這種感覺就愈發明顯了。
“他睡得好香啊,小豬一樣。”秦一隅壓低聲音,靠在南乙耳邊,盯著他的側臉,又替他將頭髮撩到耳後,摸了摸他的耳垂,“你們聊什麽了?”
南乙側過臉:“你。”
“我?”秦一隅笑了,“誇我了?”
“誇你很愛哭,誇你放羊的時候總是得弄丟一兩隻,誇你很會躲懶。”南乙嘴角微微勾著,梨渦若隱若現,“誇你……”
沒等他說完,秦一隅靠過去,輕輕地啄吻了南乙,視線仍落在他柔軟的嘴唇上。
南乙頓了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有些懵,很快他反應過來,這是醫院,是病房,床上還躺著一個小孩兒呢。
他立刻用手推開秦一隅的胸膛,壓低聲音:“別鬧了。”
“怕什麽。”秦一隅低低地笑了一下,還是盯著因犬齒微微下陷的唇瓣,貼過去,拱了拱南乙的鼻梁,“他知道。”
“什麽?”
知道?
蹭夠了鼻尖,秦一隅又吻了兩下,啄吻,輕得好像不存在那樣,但兩個人的氣息卻都莫名其妙亂了,明明是這麽普通的幾個吻。
“他知道我喜歡你,我說過。”秦一隅用氣聲說完,又吻了吻,唇釘似有若無地碰著南乙的皮膚,涼涼的。
“你胡說什麽……”南乙想推開,又怕動靜太大把小孩兒吵醒。
“沒胡說啊。”秦一隅反摟住他,這次終於沒有繼續親吻了,而是靠在他耳邊,下巴抵著南乙的肩膀,“他看完第二期節目就給我打過電話,說好喜歡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秦一隅都好像變得孩子氣了。該說不愧是老師和學生嗎?都一樣的很會甜言蜜語。
“然後我說,這麽巧啊,我也好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
南乙已經數不清他說了多少個喜歡了,隻覺得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低,可抱住他的手臂卻越收越緊,好像怕他消失不見似的。
“好喜歡你。”秦一隅將臉埋在他肩窩,“小乙,小幽靈,學弟……”
“我的貝斯手,我的寶寶,我的男朋友……”
他重複著這些稱謂,像是一根根閃亮的小釘子,釘住了南乙,讓他哪兒都不能去,不可以消失,只能留在秦一隅的懷中。
“我愛你。”最後,秦一隅歎息似的說。
盡管秦一隅什麽都沒說,但南乙讀出了他深埋在心底的話,靠這個擁抱摸到了他的恐懼。
南乙輕輕笑了:“艾桑說得沒錯。”
秦一隅抬起頭,磕了磕南乙的額頭,蹭著他鼻尖問:“又誇我什麽了?”
“他說你的嘴很甜,總能把人哄得很開心。”南乙歪了歪頭。
於是秦一隅也將腦袋歪到同一邊,“我不止嘴很甜,哪裡都是甜的。”
南乙很想打他。
“我腦子也甜得冒泡。”秦一隅拉起他的手,“一會兒再帶你去個好地方。”
“又去哪兒?”
南乙臉上在笑,心裡卻很酸澀。這人仿佛要把全世界好的東西都一口氣捧到他面前,希望他別再覺得自己兩手空空。
“秘密。”
正說著,床上有翻身的動靜,南乙下意識想要收回手,誰知反倒被秦一隅攥得更加緊了。
艾桑很迷糊,眼睛還沒睜開,反倒是先含混地出了聲兒:“小乙老師……”
秦一隅挑挑眉,看向南乙:“怎麽突然改口叫老師了?”
南乙眨了一下眼睛:“因為……我答應教他彈琴了。”
秦一隅笑得有點兒邪,眼神又透著孩子氣,像是很不明白似的,扣著他的手道:“老師有什麽好,叫南乙哥哥多好聽啊。”
南乙勾了嘴角,對此頗為受用。
“是挺好聽的,以後你就這麽叫吧。”
第106章 秘密會晤
如果一定要給秦一隅打上什麽標簽,“難以預料”必然名列前茅。因為他所說的“好地方”,連一向非常擅長預判的南乙,都想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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