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詭異的一點,平日裡幾乎看不到正常人情感的殷律,在演奏的旋律中竟然是有情緒的,而且很豐富,隨著他加入跨弦琶音、點弦等技巧,推出層次,律動和情感愈發激昂。
“好強的旋律天賦。”嚴霽都忍不住感慨,“程澄已經做得很好了,和伴奏融合得恰到好處,但是殷律,他彈出來的效果就好像這個伴奏是為他這段吉他線寫的……”
他把伴奏牽著走了。
[好強的旋律線,能不能寫完一整首啊!]
[不愧是好幾個比賽的冠軍]
舞台上,殷律始終低著頭,仍舊沒表情,所有的情感都從他的身體流向了這把琴,透過琴弦,河流一樣汩汩而出,逐漸攀上高峰。旋律太出眾,導致他炫技都炫得毫無痕跡。
明明是同樣的demo,但殷律的演奏顯得格外地短暫,他的處理很精妙,將高潮放在尾段,情緒最濃時,戛然而止,留下悠長的尾音。
結束後,殷律連鞠躬也沒有,就這麽直愣愣地抱住了琴,看向台下,眨了眨眼。
但台下的樂迷回饋了極其強烈的掌聲。
“好的,現在兩名吉他手演奏完畢,實在是太精彩了,難分高下!那麽選擇權交給我們台下五千名樂迷朋友,請為你們喜愛的樂手投出寶貴的一票,這一票至關重要,將決定他們是否能順利晉級下一輪的……”
表演已經結束,但南乙的腦中還在回蕩著殷律的solo,下意識地與秦一隅做對比。
很公平的說,殷律比自己想象中強很多,和秦一隅一樣,都是旋律上的天才,也都能做到人琴合一。
但……
[我還是比較喜歡程澄的,技巧拉滿]
[殷律比我想象中走心太多了,小人機一彈琴居然不人機了!]
[怎麽還有拉票環節啊,兩個人都不太會講話誒]
[程澄別這麽傲嬌!撒撒嬌票就來了!]
很快,舞台上的投票倒計時結束。舞台燈閃爍了幾下,最終頂光落在了殷律這一邊,而程澄的舞台則陷入黑暗。
[2099票vs2309票]
這意味著1組的總分如果不能超過2組,剛復活的不燼木就要再度面臨淘汰的命運。
嚴霽帶頭鼓了掌:“挺好的,我個人覺得程澄這一次的表演是他在CB最好的一次。”
遲之陽還是有些失落,但他也打心眼裡認可殷律的演奏,所以沒有說話,只是有些有氣無力地跟著鼓掌。
“殷律這小子真挺厲害的。”秦一隅笑了笑,開玩笑說,“我對上他說不定會輸誒。”
彈幕一下子刷得很快。
[怎麽可能!你是最厲害的!]
[秦一隅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謙虛了!!]
他對這些彈幕都不太在意。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的粉絲。當然會無條件護著他。但音樂這東西是很直接的,也很殘酷,好與不好,耳朵騙不了人,容不得任何偽飾。
秦一隅配得感很高,但同樣也非常清醒。現在的他,想要恢復到過去的技術水平,還需要練習半年以上。
當然,他也懶得對此說太多,沒必要人人都了解他,無所謂。
可這時候,他卻聽到一個很認真的聲音。
“不會。”
轉過頭,秦一隅看見南乙露出極為少見的表情,篤定到有些不像他了。
“你最強勢的點,很少有人能做到。”
秦一隅愣了愣:“什麽?”
“感染力。”南乙像個專業的樂評人那樣,客觀地分析著,“無論你彈什麽,怎麽彈,都能讓人第一秒進入到你的吉他給出的氛圍裡。這是很微妙的,技術、旋律、情感都很重要,還要結合台風和表現力……”
殷律固然厲害,也有著很強的反差,但和當年的秦一隅最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太像一把琴了。
秦一隅不是,他是活生生的人。當他站在舞台上,渾身上下的生命力就會像火山爆發那樣,滾燙的岩漿噴薄而出,強勢地淌過台下的每個人。
所有喜歡秦一隅的人,模仿他學習他的人,都專注於練習他的技巧,學習他對旋律的把控,程澄是前者,殷律又何嘗不是一種極具天賦的後者?
但那些不過是表象,秦一隅能打動這麽多人,從來不只是這些。即便是對音樂毫無常識的人,也會被他打動。當他表演時,仿佛抱著的不是吉他,而是一隻火把,他企圖焚毀這座音樂的山峰,不,還有山上的神廟,仿佛在說:神都是虛無的,不如來拜我。
那種渾然天成的狂妄、不可一世的自由,都被信手拈來地灌注在每一個音符中,自由到根本無秩序、無規則。
無論喜歡還是討厭,在那一刻,心臟都會劇烈地跳動,發出共鳴。
當初的自己就是這樣被喚醒的。
“總之……”南乙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於是草草收尾,“不一樣。”
秦一隅驚訝之余,又有些得意。因為他很清楚,南乙並非護短,他是真的這麽認為。他公平公正地站在音樂人的角度,認可他的能力。
臉上的笑藏不住。他靠過去,撞了撞南乙的肩,衝他伸出兩隻大拇指,屈了屈。
南乙瞥過去,兩眼一黑,懷疑他是故意的。
明明都學了那麽久了,打[謝謝]的手語居然會把兩個手指相對。
[啊啊啊啊啊這是結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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