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也是很美好的詞啊,就像你愛音樂一樣,是你還沒有真正體會過,所以才抗拒。”
盡管他這樣說著,但陳善弘沒有繼續碰南乙了。
這在南乙的意料之內。陳善弘太自大了,只要表現出一點搖擺,不全然抗拒,也不全盤接受,那麽他就會認為,只要再釋放一些魅力,表現得再張弛有度些,別急不可耐,眼前的獵物就能到手。
南乙靠上椅子背:“我現在隻想好好比賽。”
“但是你要知道,這場比賽並不像你想象中這麽單純,我並不想戳破你對這個世界的幻想,但真相就是,就算你抗拒被人推上去,這本來也是不公平的較量。”
南乙還是沒放棄,試圖引導。
“比如您之前一直想推ReDream上位?因為阿丘?”
“算是吧。”陳善弘溫聲道,“換個角度想,以你的實力和才華,本來應該拿下冠軍,但每一支樂隊背後或許都有他們的推手,這些資本在暗處操控局勢,最後的結果很可能不如你所願,本應該屬於你的冠軍的位置,可能就會眼睜睜地落到別人手裡,這公平嗎?”
歪曲事實、操控情緒和欲望,簡直就是陳善弘的天賦。
“所以,我現在做的,其實是讓這一切回歸正軌,當你不再是任人欺負的草根,你背後也有一股力量的時候,這場遊戲才是真正的公平。”
南乙都有些佩服他了。
“你現在還小,可能理解不了我說的這些。”陳善弘緩緩靠上椅子背,“以後你想到今天,會明白的。”
知道他想看一個“叛逆”的年輕樂手的態度,因此南乙壓著心底的麻木,做出微微反抗的姿態:“別用這種語氣教育我,我比您想象中成熟。”
說完這些在陳善弘眼裡無異於“撓癢”和“撒嬌”的話,南乙都對自己產生了連坐的反感。
“是我的錯。”陳善弘果然露出了那種帶有一絲癡迷的表情。
身處高位的中年男人最好的壯陽藥就是年輕的肉體。
南乙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崇拜那些站在舞台上肆意揮灑汗水、瘋狂嘶喊、探路情緒的年輕樂手,好像只有那些被搖滾樂浸淫到歇斯底裡的皮囊,吃起來才有滋味,才能滋補這具日益老去的身體,才能填補欲望的空洞。
才有生命力。
在陳善弘眼裡,生命力是幼稚的不可一世,是天賦賦予的光彩奪目的漂亮面孔,是亟不可待地在灰色的社會浪潮裡跳出來、尖叫似的唱著“我不一樣!我不庸俗!我標新立異!”的表演欲。
他看錯了,至少看錯了眼前的人。
南乙的生命力是浸泡在血泊裡的少年時代,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偏執,是被附骨的恨蠶食殆盡後,又因為恨長出血肉的西西弗斯噩夢。
“這咖啡都冷了。”陳善弘看了一眼南乙手邊的咖啡,“怎麽不喝?不喜歡?”
南乙很直白地開玩笑說:“確實不太喜歡,不過現在更不敢喝了。”
陳善弘聽了也笑了:“怎麽?是怕我在裡面下藥?放心吧,我從來沒乾過這種事兒,之前和我交往的每一個,都是自願的,我說過,我不喜歡強迫。”
還真是自大到極點了。
“不過出門在外,有防備心是好事。”陳善弘朝一旁的管家使了個眼色,對方很快上前來,端走了已經涼透的咖啡。
“合同方面,需不需要我叫律師進來和你仔細聊聊?”陳善弘端著年長者的姿態,“你是第一次簽約,沒經驗,最好是看仔細點。”
南乙望著他,觀察了一會兒。
他這次來,除了想收集點新的證據,也讓他們能順利參加明天的比賽,還有一個目的,想試探一下陳善弘到底清不清楚他在做什麽。
尤其是,他和祁默已經想辦法把那些有關陳善弘和蔣正進行錢權交易的罪證放出去,如果陳善弘這麽快就收到風聲,即便暫時猜不到是他所為、查不到他頭上,應該也不會在這種敏感時候試圖包養他。
這說明他們篩選過的媒體還是相對謹慎的,至少確實沒有被誠弘徹底滲透。當初他甚至選了競爭對手控資的媒體,但沒想到,還是不敢隨便報道。
現在,和陳善弘面對面“聊”下來,南乙也確定了,在這個暗流湧動的被動時刻,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陳善弘還被蒙在鼓裡。
這意味著,至少他的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證的,畢竟陳善弘現在的目的是想把他弄到手。
“陳董。”南乙拿捏了這一點,選擇繼續拉扯,他覺得陳善弘沒那麽多時間和他耗下去,“您讓我來,我來了,也認真聽了您說的這些事兒,但我不想為了前途,立馬就敷衍你,討好你。”
“我也相信您說的,不會強迫我,所以我也必須坦誠地說,我需要時間考慮。”南乙繼續用那種很淡的語氣道,“生理上的排斥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您總得給我一個緩和和接受的過程。”
陳善弘聽完,沉聲道:“我理解,你可以考慮。”
話雖如此,他的語氣裡仍舊帶著一種隱晦的壓迫感。
南乙試圖先從這裡脫身。
“馬上就比賽了,我還要回去彩排,等比完這一場,可能也想好了,到時候再主動聯系您。”
但下一秒,陳善弘一直以來溫和的假象就揭開了。
他拿出煙盒,敲了敲,從裡面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