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談戀愛的時候……拍了,為了留作紀念,但他怎麽能這樣給我展示?示威,還是炫耀?他媽的……不管怎麽樣,他都不應該,不能這樣……草……”
莊定湉想,錢與舟真的太善良了,看過那樣不堪入目的相片,居然還試圖在理解成為一種戀愛的紀念?
時至今日,錢與舟都在溫柔地照顧他的情緒。他認為這樣說,會讓莊定湉好受一些。
“可是……”錢與舟抹了抹眼睛,“我覺得你並不喜歡被這樣對待,他怎麽能……他怎麽能……”
太多的回憶湧上來,莊定湉有一種反胃的感覺。
他想,還好他面對的是錢與舟,好像沒什麽不能說的。
莊定湉伸手捧住錢與舟的臉,他很溫柔地用指腹把他的眼淚擦掉,慢慢地說:“我確實不喜歡,但那個時候他堅持想要,我才妥協的。”
“妥協這件事是沒有盡頭的,最開始他只是說想要綁著玩一下,後來就是一些誇張的道具,很多都很疼,我不能從中獲得kuai感,但是因為那時候年紀小,又喜歡他,全部都忍了下來。”莊定湉語氣很平靜,實際上他從未想過能和誰坦誠這樣一段糟糕的經歷,畢竟很大程度上,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可是錢與舟一直看著他,他有一雙太過真摯的眼睛,令人心軟,要人放下防備。
“拍照也是這樣的,他說他想留下來做紀念,我不願意,他就說原來我不愛他。”莊定湉苦笑了一下,“現在跳出來看,這是多麽低級的花言巧語,可那時候我真的很愛他,也很盲目,哪怕自己很不舒服,也點頭說自己願意。”
錢與舟的表情看起來很想罵人,但竭力在忍,莊定湉忍不住笑,他扯了張紙巾蓋在錢與舟的臉上,擦眼淚的手法一如往常,像對待一隻好脾氣的貓。
錢與舟特別生氣地講:“可就算是戀人,也不應該這樣啊。”
“那你自己的感受呢?”錢與舟皺著眉,他不再流眼淚了,但眼睛特別紅。
這句話問的莊定湉一愣。
“可是忍受只需要忍受就好了。”莊定湉有點沒辦法地講,“這樣最簡單。”
“不對。”錢與舟深呼吸了一下,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戀人之間為什麽要忍受?你不喜歡應該說出來,他明明知道你不喜歡,卻沒有體諒,那是他的問題,是陳嘉禾太過自私。”
莊定湉沉默了,他想起那幾年,他真的快樂嗎?
“他說愛本來就是痛苦的。”莊定湉的表情很迷茫,“我不懂,但我愛他,所以我接受了他給我的那些痛苦。”
“如果我們單純說床上這點事,你根本不享受他那種對待,那這就不是xing愛,這是性虐待。”
錢與舟認真地看著莊定湉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他想起一些事,莊定湉皮膚比較敏感,所以磕了碰了很容易變成青黑的一塊。有時候錢與舟看到了,問他哪裡撞的。他總一臉茫然,說完全沒注意。
有一次莊定湉切水果,切到了手指,傷口很深,血流了很多,但他看起來完全不痛的樣子,就這麽走出來,問錢與舟創口貼在哪裡。
錢與舟以前隻覺得他痛覺可能有些遲鈍,到今天才想明白,原來只是麻木。
無法適應疼痛,但不得不忍受,久而久之,神經都變得麻木。
錢與舟心臟都開始疼,他的臉皺起來,特別難過地說:“我剛剛揍他揍得太輕了。”
莊定湉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放松地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錢與舟憋著一股氣,又不能對著莊定湉撒,現在恨不得揪著衣領子把陳嘉禾拽回來,再打一頓。
莊定湉表情很冷靜,他寬慰錢與舟:“畢竟我早就跟他分手了嘛,既然已經……”
“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用再去想。”錢與舟搶了他的話,有些咬牙切齒地說,“你是不是又想這麽說?”
莊定湉眨了眨眼睛,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
錢與舟服了他了,他轉了下身體,抱著胳膊面對車窗,他強行理了理思緒,沉默了一會兒。
理智回籠之後,錢與舟意識到,三言兩語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或者行事作風是不可能的。而且他現在也沒那個立場說太多。
錢與舟歎了口氣,很認真地說:“莊定湉,以後如果遇到什麽讓你感到不舒服的事情,請你拒絕。身體感到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不要忍受。”
錢與舟鮮少叫他的大名,這番話說得認真而擔憂。
莊定湉被他的語氣震住,一時間沒有說話。
兩人之間沉默許久,最後莊定湉說了“好”。
錢與舟笑了一下:“今天謝謝你,我先回去了。”
這話說完,錢與舟就打開車門下去了。
莊定湉有些遲鈍地抬起頭,嘴唇動了動,但沒能吐出音節來。
錢與舟站在副駕駛那側的車窗外,彎下腰,再次重複一遍:“莊定湉,不要忍受,或許享受痛苦比追求幸福要簡單,但請你多為自己考慮,你想要什麽比別人跟你要什麽更重要。”
莊定湉愣愣的,這些話從來沒有人跟他講過。
“好了,我走了,拜拜。”錢與舟最後笑了一下。
莊定湉這才注意到他剪短了頭髮,細碎的劉海柔順地搭在額頭上,滿身的青春氣,簡直像是時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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