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放進口袋有點沉,他想他這輩子都不願意看見那些照片。
想到這裡,錢與舟不自覺抬起手,用嘴唇裹住香煙,很重地抽了一口。
這時候手機震起來,錢與舟拿出來一看,居然是莊定湉打來的電話。
他微微轉過半個身子,接起來:“喂,湉哥,怎啦?”
莊定湉那頭有隱隱的音樂聲,聽起來是在外面,他說:“謝謝你的早飯,我打電話是想問問你這兩天有沒有空,請你吃個飯。”
錢與舟有點詫異:“這麽突然?”
“主要想謝謝你昨天過來。”莊定湉說。
錢與舟抓抓脖子,說:“沒事啦,這沒什麽的。但我這兩天有點忙,之後空下來我跟你說。”
莊定湉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又說:“那你先忙,過幾天我再問你。”
剛掛了電話,坐在莊定湉對面的崔勉就很關切地問:“怎麽樣?”
莊定湉搖了搖頭:“沒直接答應,說這幾天很忙。”
崔勉抱著胳膊想了想,說:“你之前不也說過嗎,他這種職業,忙起來就是一陣一陣的。”
“我過幾天再問他吧。”莊定湉把手機反扣在桌子上。
“你想道謝,送點東西不行嗎?”崔勉看他。
“都離婚了,老是送禮物也不太好吧。”莊定湉一臉認真,“雖然我確實買了。”
“而且我看你也挺想見他的。”崔勉揭穿他。
莊定湉喝了口酒,不置可否。
崔勉用指尖點點桌子:“我記得你從來不喝酒的。”
莊定湉慢吞吞地說:“現在覺得偶爾喝一點也不錯。”
“我聽佳明說,你前幾天又去醫院拿藥了。”崔勉輕輕皺眉。
佳明是他們的共同好友,是個醫生。
莊定湉握著杯子,誠實地說:“我只是前段時間有點失眠,去開了點安眠藥。”
崔勉有些不信任地看他一眼:“佳明以為你老毛病複發了,擔心得要命。”
莊定湉有點心虛地抿了下嘴唇:“我真的沒事。”
“我才不信。”崔勉看著他,“你就知道硬撐。”
莊定湉尷尬地喝酒,不跟他對視。
崔勉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我猜這件事你肯定沒有告訴過錢與舟。”
莊定湉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認識他的時候,我都不用吃藥了,我有什麽好跟他說的。”
崔勉抱著胳膊靠在椅子裡看他,歎了口氣:“那段時間我也覺得你很開心。”
莊定湉笑了笑:“仔細想想,和他結婚的這段時間,可能是我這些年最快樂的時候了。”
崔勉又歎一口氣:“那你幹嘛不把他留下來?”
莊定湉半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左手。
“一開始知道,我和他的初戀很像,我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哪怕他對那個人舊情難忘也無所謂,那些感情投射在我身上,我也是受益者。但後來,聽他親口承認了,我心裡居然覺得很難過。”
崔勉靜靜地看著他,說:“因為你在意他的心在誰身上啊。”
莊定湉皺起眉,表情有點茫然。
“之前佳明不是想給你介紹對象嗎,你那時候說自己不想談戀愛了,結果後來又突然說要結婚了,封心鎖愛的人搞這麽一出,他還以為你被詐騙了。”崔勉笑起來。
“佳明想象力太豐富了。”莊定湉有些無奈。
“你說你結婚是為了改變現狀,可我覺得你很喜歡錢與舟啊。”崔勉點點桌子。
莊定湉遲疑了,他沉默很久,扭頭看窗外,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很細小的雨絲,密密地落,像一張網。
“我不知道,我和他的事情,到了今天,千頭萬緒混在一起,是一筆糊塗帳。”莊定湉表情有點難過,“而且我本來也不太懂愛情。”
“以前和陳嘉禾在一起,我以為愛情就是疼痛之後短暫的溫柔。”莊定湉回憶起那些偶爾的溫存時刻,陳嘉禾一直在跟他說,愛情是有條件的,聽話乖巧的孩子才能擁有,而疼痛是他愛他的證明。
現在回憶起來,陳嘉禾對待他,就像訓狗,精神上控制,肉體上施暴,把他一點一點塞進設計好的模具之中。
莊定湉想想覺得陳嘉禾也很可笑,因為自己親手拋棄的狗,幾年之後不再聽他的話這種事,居然會讓他崩潰到去找錢與舟發瘋。
“可別提你那個傻逼哥哥了。”崔勉深吸一口氣,滿臉晦氣,“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我要是不理他,他就跟我媽告狀,我媽就會找我。你知道我在我媽面前有種生物本能的卑微。”莊定湉歎了口氣。
崔勉也覺得無奈,他隻覺得莊定湉真是太倒霉了,親媽居然能偏心眼到這種地步,傻逼前任又成了自己的繼兄。
“不過現在好了,昨天我媽生日,吃晚飯的時候我情緒比較激動,最後把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部說了。”莊定湉回想起來忍不住笑,“你真應該去看看陳嘉禾的表情,我感覺他都氣瘋了。”
崔勉聽了震驚:“真的假的?”
“有個人給了我一點勇氣,加上我真的受夠了,昨天就爆發了。”莊定湉用手托著臉,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說真的,發個瘋還挺爽的,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健康過。”
Top